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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本王今夜拿一個刀疤子開刀,後面還有峒武幫上不可繼續,嚴刑酷罰究竟可以到什麼程度,雲當家可以一一見識,只要敢再對本王說不、知、道!」

  被威脅和逼迫到已經退無可退的雲竇開,終於也豁出去地卯起來喊——

  「行!王爺想聽,那小民就說實話——人盡皆知『瀑淚河』的洶湧激烈,據說王妃落水時身中劇毒,再加上秋季的冰冷,王爺可知道這會是一個怎麼樣的痛和折磨,沒有一個正常人受得了——」

  「大男人落河都不見得能活下,更何況一個女子,這要真能苟全活下來,也很難四肢不斷、身體不損的——就算救起來,神智也該崩潰,王爺真要找,應該從街道上斷腿、斷胳臂的瘋婦開始找,他媽的——或許——」

  「住口!」

  瞬來的一掌,重重摑過雲竇開,嬌小的身軀摔出位上,撞上亭柱!

  這重重的一掌,鮮血從她唇角進灑淌下,牙齒都像在搖一樣,但更讓她咬緊牙關,撐住冷汗直冒的是,肩上的傷口這下絕對裂開。

  「低賤市井之氣,再敢放肆,斷肢、斷腿的瘋婦就是你的下場!」關長天危險的神態是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王爺,請您息怒,江湖人畢竟粗率成性。」一旁的梁言綸走過去要扶起雲竇開,卻見她白著臉色,明顯抗拒的避開。

  「謝……了,來到……壞人的地方,我自己認了。」

  非到不得已,她不想輕易讓人發現肩上的傷,只是舌頭痛到她幾乎難以講話,應該是那一巴掌讓舌頭撞到牙齒,撞破了皮,真痛。

  拿袖子擦唇邊的血,卻是擦了一次又一次還在淌,她吸吸鼻子,痛得她想掉淚,不想承認這一掌打起她心中封存的回憶。

  不行!不能在這種地方掉眼淚,掉給不珍惜她的惡人看,有什麼用?回去掉給自家人看才有看頭。

  「雲當家見過青邪老和方惡的死法,希望刀堂王不會是下一個讓你親睹,何謂斷其五感的死法。」

  「看來……無辜二字從不在王爺的思考中。」

  「本王只想知道答案,再不說出楚茵真正的下落,今夜只怕不只一個刀堂主,連峒武幫上下都會是陪葬品。」長眸透出駭人的眼神,警告道:「如果雲當家認為一個懂玄學術法的五當家就可以扭轉這一切,本王只能說:天真所帶來的代價,將超乎你的想像。」

  「難道平王爺想殘虐的屠殺一個幫派,而不在乎朝廷聞問?」

  「雲當家可試試,本王辦不辦得到。」

  迎視著他嚴寒的神態,她忽低笑起,挑釁道:「如果孟楚茵早知道這樣的平王爺,該當……避之唯恐不及吧!」

  話才說完,便發現自己被兇狠的指掌扣住頸項,將她騰空鉗舉起,幾乎要扼斷她的頸骨與氣息,岸邊的刀疤子見狀震驚又氣得拚命掙扎!

  「王爺……以王妃的下落為重。」

  梁言綸深恐主子在一個失控下殺了這關鍵的人物,據方才得到的消息,峒武幫內主要的人都不見了,只剩幾個打掃整理的老僕人,可見幕後有高人早一步安排府中上下撤離。

  「楚茵是本王之妃,她的名字,不是你這種草野賤民可直喚!」他狠目怒瞠殘獰的面目,對她憎惡已極。「楚茵在哪——說!」

  雲竇開咬牙不吭聲,回以同樣的狠瞪。

  「看不出你雲竇開有這樣的硬骨!」狠甩開掌中的人,不理那癱軟在地的身軀,關長天坐回位上,冷然下命,「言綸,命令上刑,斷刀疤子五感!」

  「慢著!」巍顫站起的雲竇開,擦過唇邊再次淌下的血漬。「我說,本當家……就完整的告訴平王爺,你想知道的答案與一切。」

  關長天和亭外的梁言綸凝神以對,因為眼前的雲竇開不再輕佻、不再笑謔,甚至神色有些肅斂與一絲自我哀感的笑歎。

  她站在石桌邊,並不就坐,只是徑行拿起酒壺斟上一杯酒。

  「先敬王爺你這段時間對峒武幫的照顧。」

  見對方毫無理會之意,她也不在乎的自行飲下一杯酒。

  隨即再斟第二杯,繼續朝眼前高傲孤冷的小平王道:「今夜月光如畫,秋寒落葉蕭蕭,小人忽雅興大發,有幾句古詞相贈。」

  關長天不作聲,只是冷睨著她的言行,也意外於此時的她,端斂的神色竟透出一股不同於往常的……優雅氣質。

  雲竇開拿著酒杯走到亭欄邊,凝望月夜下平靜的湖水,落葉紛飄,倒映湖上燈火,美麗的庭園秋夜,卻是隨時洶湧將起。

  「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

  背對的身形似拿著酒杯對月幽吟,聲卻有著不穩的悸動,令關長天警慎的眯起眼。

  「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

  眼前的背影雖為一襲過大的衣袍所掩,但在皎浩清透中,衣袍下隱隱勾勒出一份纖雅,帶著熟悉。

  這個身形、這種感覺,心底像有某處被塵封的印象開始喚起,已至亭亭玉立時的楚茵,很喜歡在美麗的月色下,以茶代酒的吟著詩詞,一杯又一杯的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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