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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口悶痛,怕哭出來,只好表現得更無所謂。她深吸口氣,不理他,抱住紙箱,走出辦公室,任由身後挑釁她的男人神情陰鬱著

  廣仁宇很悶,因為她的不理會、無所謂,他沒戲唱了。之前的囂張,之後的嘲諷,對她的刺激,為的就是要得到她還在乎他的反應。但她沒有回應,冷冷地,像沉默的牆,隨他敲擊咆哮,由著他去傷痕累累……痛他自己。她越對他無所謂,他就越恨,越不甘心。

  這次,他不會輸。他要撕掉蔣恩美偽善的面具,以及她虛偽的鎮定。

  他坐下,拿來她的杯子,將未喝完的酒飲盡……

  窗外豔陽,曬著他,像在嘲笑他的傷。他知道,蔣恩美已不是當初他暗戀的那個女孩,他大學時的學妹。那時她笑起來有點害羞,個性好單純,他喜歡捉弄她,有時會故意弄亂她的發,再看她氣歸氣又想笑的可愛模樣。那時他也是個單純的大男孩,單純到明明很愛這個小學妹,卻礙於面子,喜歡裝酷,不告白。因為心裡清楚,這學妹也是喜歡他的,不然不會老是一看見他就臉紅。

  那時的廣仁宇自大傲慢,因為愚蠢的自尊心,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征服這個小學妹的心,就不需明講,反正早晚都會在一起,而且他很享受跟她曖昧的時光,喜歡看她暗戀他的傻氣模樣,她老是因為他一些逗弄或玩笑而臉紅。

  廣仁宇當時以為勝券在握,所以,即使他知道好友劉家耀其實偷偷暗戀著蔣恩美,他也不擔心。

  直到命運開了他一個大玩笑…

  蔣恩美搭電梯下樓,看見明鏡中的自己,心中無奈,眼色卻很溫柔。她的心情很混亂,丟掉工作變幫傭的管家,為什麼這一連串挫敗的上午,以及想起往事而落寞的心情,卻在聽到廣仁宇那句“放著真正愛的男人去痛苦”感到溫暖……聽見廣仁宇為她痛苦,代表他還在乎她。本來很氣他的,卻因這句氣消了,還感到內疚,甚至羞愧地感到一絲絲甜。她很矛盾,這情感的折磨,像糖果。如果貪甜吃了又吃,就得付出蛀牙的代價。

  廣仁宇沒說錯,自始至終她蔣恩美真正愛的,只有他,從不是劉家耀。

  電梯下降,往事湧上心頭。

  大學時她暗戀企管系學長廣仁宇,但是酷帥的學長有眾多愛慕者,雖然也常和她互動,來往密切,甚至有點曖昧著,但她不確定學長喜歡自己,因此遲遲不敢告白。

  後來她父親生意失敗,向地下錢莊借錢,被黑道逼急吞藥自殺,躺進加護病房。當時她六神無主,母親每天只會哭哭啼啼。在那時,跟廣仁宇同是籃球社好友,一直苦追她的社長劉家耀,拜託他從政的父親,透過關係居中協調,擺平黑道,還無息借蔣家七百多萬去應急。

  劉家耀從此成為蔣家的大恩人,她也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追求,出於報答的心態,甚至發誓用她的一生來報答劉家的恩情。最讓她傷心的是,在她最落魄時,和她曖昧很久,她一直暗戀著的廣仁宇學長,始終沒有伸出援手或來關心,但是卻選在她答應跟劉家耀交往後,突然跑來對她告白……

  蔣恩美永遠記得那天晚上,廣仁宇聽說劉家耀跟她交往後,跑到她家樓下找她,向來英姿颯爽的學長,那天晚上很狼狽,模樣憔悴,像個孩子,表情很窘,講話吞吞吐吐。

  “我…我聽家耀說,跟他交往…我想跟確認,真喜歡劉家耀?還是因為他幫你?”

  “為什麼問……”蔣恩美很氣他,跑來問這個幹麼?她想,學長一定是怕被她牽累,或是怕她跟他借錢,就像那幾個要好的同學突然回避她,學長也是,她家出事後,他也消失無蹤,以前還常跟劉家耀來找她,這陣子卻只有劉家耀來,他卻不見人影,在最需要溫暖時,只有劉家耀陪她,這就是人性。

  廣仁宇堅持道:“跟我說,因為這對我非常重要。”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他說出來了,蔣恩美愣住,只是瞪著他。

  “我一直很喜歡。”他又強調一次,走上前,想要抱她。她慌張地往後退,閃避他。她眼眶濕了,聲音哽咽地說:“太晚說了,我現在要跟劉家耀在一起……我本來也喜歡你,但是……”她艱澀道:“我應該要愛劉家耀。”

  應該要愛?廣仁宇不懂,聽到她說“我本來也喜歡你”,他一陣狂喜,但後面那句,讓他不明白。

  “什麼叫應該?人不是應該跟喜歡的在一起?什麼叫應該愛劉家耀?就因為他擺平爸的事?我知道了,要報答他,瘋了,又不愛他,怎麼可以……要想清楚!”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大聲起來。“愛跟報答是兩回事,搞清楚了!”

  “我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個能回報他。學長,你才應該要搞清楚,沒有他,我家就完蛋了。反正他也喜歡我,對我很好,我接受他有什麼不對?”

  “但說喜歡的是我。”

  “那是以前……”以前家境優渥,無憂無慮的蔣恩美,是可以盡情喜歡任何人。當危機發生,遭逢劇變後,她才知道,習以為常的尋常日子有多珍貴,能恣意暗戀人是多奢侈的事。“以前我確實很喜歡你……”

  “現在不喜歡了?”廣仁宇眼色瘋狂。“因為我沒有他那個厲害的老爸?”

  不,是因為在我出事後,你躲避我,你連來安慰一下我都沒有。

  蔣恩美好累,她很想浪漫地投入廣仁宇的懷抱,那是她想過N遍的事。但是,他搞砸了,他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消失,是他一直和她曖昧卻沒有表白,是他在她好不容易風暴過去,可以喘口氣的時候,又來攪亂她的心,他憑什麼這樣恣意妄為?

  蔣恩美難過地說:“我夠累夠煩了……如果,學長你是真的有喜歡過我,我只有一個懇求,求你不要把我喜歡過你的事跟劉家耀說,我不希望影響到我跟他的感情,不想要他心裡有疙瘩,大家將來見面才不會尷尬。”

  “很為他想嘛,那麼我們呢?我們才是互相喜歡……”

  “你跟劉家耀是好朋友,難道你覺得講這些適當?”

  “蔣恩美,我們之間的感情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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