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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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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華趕緊將烘衣機打開,取出烘乾的床單,裝入袋子裡,才回過身,她已走遠。他看見前頭,那抹消瘦的背影,幾乎被過亮的路燈吞滅。而細細的雨絲,怎麼好像利刃在傷她? 他心疼,拿了傘,跑上前,跟上她。 把傘撐開,撐在她上頭。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她凜著臉。 「我陪你。」 「你回去。」她吼。「快回去!」 「我不放心。」 「拜託別煩我!」 她跑回停車場,拉開房門,甩上門,將他擋在門外。 他敲門,她不理。 她沒開燈,背靠著門,近乎哀求地說:「拜託……你回去。」 她不要開門,不要他。 她只想關住自己,一個人在悲傷裡沉沒。 她不要他關心的臉色,那會讓她自尊受損。她不覺得自己值得被關心,她害死妹妹,她沒資格被同情。 而這時,她好像看見甄宜。 在她淚眼迷蒙之際,看見甄宜美好地坐在床上,對她微笑。 她穿著高中生制服,像過去那樣,笑著喊她。 「姐……我要看五月天演唱會,你會陪我去排隊吧?他們的票好難買喔,你會幫我出錢嗎?嘿,你如果陪我去聽,我會更愛你喔。」 然後甄宜習慣性地裝萌,比個Ya的手勢,眨眼笑。 甄宜知道每次做這個俏皮的動作,就會被她罵噁心。 飄宜…… 甄宜…… 徐瀞遠跌坐地上,她知道,她看見的,只是幻覺。 甄宜走了……為什麼!那麼可愛的女生,為什麼死得那樣慘?! 程少華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她沒開門。 午夜停車場,黑墨墨地,停著幾輛汽車。 麵包樹,默默站在角落裡。 程少華踏在濕漉漉的地面,聞著空氣中濕涼的雨的氣味。風吹來,有點冷。他歎息,感覺滿腔情意,被凍傷。 他曾因為女友過度依賴,提分手。也曾因為女友佔有欲強,提分手。更曾因為女友過分取悅他,使他感到煩而分手。也好幾次,被過去的女朋友們控訴對她們不關心太冷漠,他乾脆分手。 這是報應嗎? 如今當他窮盡心力,想對某個女人付出關懷,這女人不領情,也不要他安慰,把他關在門外。 世事諷刺。 他苦笑,這種女人,不要也罷,他何苦來哉?這時候就想起那老調——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朵花。 你以為你很美嗎? 「再見!」程少華對著門吼一聲,走了。 清晨,徐瀞遠起床,準備上班。 她身體沉重,頭疼,眼澀,喉幹,昨晚哭太久,她醒來,感到恍惚。她喝口水,拿了洗臉盆,推開門去廁所。涼風撲面,她打個哆嗦。跨出腳步,撞到某物。她低頭,驚呼—— 「程少華?!」 *** 徐瀞遠驚訝,程少華沒走,他坐在地,背靠門邊牆壁,屈膝睡著。 徐瀞遠蹲下。「喂!」她搖他。 程少華睜眼,眼色恍惚。 「早。」他迷蒙著雙眼,對她笑。 她看著他睡眼惺忪,孩子氣的憨樣。「幹嘛睡這裡?不是叫你回去了?」 看徐瀞遠平安現身眼前,他安心了,伸手,暖暖的手掌,撫在她臉側。「昨天看你那麼傷心,怕你出事……你又不讓我陪。」 「所以你就睡這裡?」 「是啊,晚上下雨,會冷欸。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流浪漢一定要帶著紙箱做墊子,原來晚上坐地上很冷的。」 「我會出什麼事,我又不會跑去死。」 「誰知道,你個性那麼怪。」 「你才奇怪,是在固執什麼?」 「喔,很有朝氣喔,可以跟我吵架了,我放心了。」他起身,唉呦唉呦地揉著腰。「坐著睡,腰很酸的啊,你知道腰對男人有多重要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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