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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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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快要變成她的遊樂場,避難所,還是觀光區?她驚覺到,她越來越喜歡窩在這房間裡。都怪他把她伺候得太好,她好似變成他豢養的小獸。 徐瀞遠拿起託盤,盤坐著,將託盤置腿上。先端起他沖好的英國早餐茶,紅褐茶湯,白色瓷杯。捧起杯子啜一口,潤潤喉。放下杯子,拿起煎得松綿綿,滿是蛋香的法式吐司,輕咬一口,心底讚歎,好吃啊。 每次在這兒過夜的早晨,他總是做這些早餐給她吃。 徐瀞遠默默啃著吐司,想起程少華第一次做這個給她吃的那天早晨。 他很自負地說:“這是我最拿手的早餐……英國早餐茶,法式吐司。雖然作法簡單,材料單純,但是,我保證你在外面早餐店吃不到這種口味。”接著他說了足足十分鐘,關於早餐茶的沖泡方式,用哪一牌茶葉,要放多少克茶葉,加多少水,水溫要幾度,要用哪一家礦泉水沸騰後來沖泡…… “……然後,才會做出這一杯,簡單但其實非常不簡單的早餐茶。” 聽完時,她翻白眼,覺得他落落長的講解很多餘,這樣講究太過分。可是她喝了,很讚歎。 過去喝過很多茶包,從事設計工作時,到業主家開會,參加各種晚會,什麼茶沒喝過?但……程少華確實有本事臭屁。 他泡的早餐茶,香氣濃郁,茶味溫純,不澀口,早晨醒來,喉嚨乾渴,這溫潤的茶湯入腹,心都軟綿綿了,口腹立刻芳香起來。 徐瀞遠總在他這兒,身體被他的愛撫喂飽飽,肚子也被他養飽飽。美男美食,安適舒服。她怎捨得不好好利用他?她貪婪地享用,心中滿足,卻一次也吝於讚美。 “怎樣?”程少華問。“好吃吧?” “餓了什麼都好吃。” “形容一下啊,我做的吐司跟外面比有什麼差別?我沖的茶呢?跟你外面喝的有什麼不同?” “我又不是作家,不會形容。”她放下空茶杯,伸個懶腰,舒爽了,起身走人。 “我回去了。”她進浴室沖澡,聽見程少華在外面說—— “我們去看早場電影,你今天不是放假?” “我沒興趣。” “還是我們上陽明山走走,中午在那邊吃野菜,下午泡溫泉——” “你去,我想回家了。” “徐瀞遠——”程少華凜著臉,站在廁所門外。“我們幾乎不在外面約會——”他對這樣的交往感到困惑,這算戀人? 約會時幾乎都在床上,偶爾吃頓晚餐,她無心享用,總是要快快走。戀人之間,除了肉體交歡,總該還有別的交流吧? 廁所內,徐瀞遠將衣服穿好,青色T恤,白色牛仔褲。她沉默地對著鏡子,吹整頭髮,對他的問題沒回應。 程少華安靜一會兒,問她。“你怕跟我在一起被誰看見嗎?”像昨晚那樣?“不是。”徐瀞遠開門出來。 “昨晚那個人是誰?” “朋友。” “什麼朋友?” “問這麼多幹嘛?” 是啊,程少華很嘔,他幾時成了這樣婆媽的男人? 但……他握住她的手。“我們在交往,想多瞭解彼此是正常的。” “我就不會問你一些有的沒的——”她抽手,脫離他的掌心。 他們看著彼此,氣氛有點緊張。 程少華說:“你可以問我任何事,我會老實回答。” 他很坦然,但她只是笑,雲淡風輕的微笑,然後她搖搖頭。 “我沒什麼要問你的——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今天我想自己散散步——” 她想靜一靜,她要冷靜冷靜。這男人好像正在滲透她的什麼,她變得軟弱無力,變得意志薄弱,她發現她想復仇的心在動搖,當她感覺到類似活著真好真快樂的念頭時,另一個尖銳的痛就會刺激心坎。 你忘了妹妹嗎? 甄宜因為你慘死,你竟可以活得這麼爽,你對嗎? 不能這樣,不要讓程少華在她世界更壯大了,這很可怕。 徐瀞遠推開房門走出去。 “等我一下,我拿個東西,順便載你回去。”程少華急道。 徐瀞遠一走出房間,就看見郭馥麗坐在客廳,端著一碗麥片吃。她一臉邋遢,穿著睡衣。坐在她旁邊的,是她姐郭莞鈺。 郭莞鈺是精心打扮過了,她穿著一襲貴氣典雅的藏藍色套裝,玲瓏有致的身形宛如模特兒,完美無瑕的淡妝,隱約散發著高雅的香水味。 她坐在那兒,美麗得教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她像荷花,開在初夏早晨,高貴迷人。 徐瀞遠不禁想,這樣美的人兒,程少華怎麼可能放過? 郭馥麗瞥房東一眼,訕訕道:“早啊,你又來了喔,呵呵。”有點好笑,房東常來自己的房子過夜,房租不打折真太對不起人了。 郭莞鈺看徐瀞遠一眼,一閃即逝的輕蔑眼色,夠讓徐瀞遠感受到,這女人對她的不屑。無所謂,徐瀞遠也不在乎。她穿鞋,走人。 程少華拿鑰匙追出來,正好見徐瀞遠掩門,走了。 這傢伙,每次見面猴急地跟他歡愛,可每次道別,又瀟灑得近乎無情。 門一關上,郭馥麗就發作了。 她忍不住嘖嘖嘖地損程少華。“這是縱欲縱欲啊——”又朝他扔抱枕。“拜託你去裝個隔音海綿,整晚嗯嗯啊啊讓不讓人睡啊?” “你聽得到?” “不只我,隔壁的隔壁樓上的樓上,樓下到地下室整條街都聽到。” 她就是愛誇張。程少華說:“我很英勇也不是一、兩天了,可憐你了,你很羡慕吧?” “要不要吃早餐?”郭馥麗手握著碗,作勢要砸他。 “早啊。”他哈哈笑,跟郭莞鈺打招呼。 郭莞鈺微笑。“不早嘍。” 郭馥麗說:“我姐昨晚就來啦,睡在我房裡,我們徹夜聽你們嗯嗯啊啊的,好下流” “是,你最上流,你是上流社會,我在下流不知道有多快樂。”程少華在她們旁邊坐下,攤開報紙,長腿擱在茶几上,大爺看報了。 郭馥麗邊自麥片吃,邊研究他。“程少華,你看見我在吃什麼嗎?” “麥片啊,”他湊過來,惡一聲。“糨糊似的,我不吃這種東西。” “你以為我愛吃?你太過分了,整個廚房都是法式吐司的香氣,你要做早餐,就不會順便幫你的好室友做一份嗎?晚上嗯嗯啊啊擾人清夢,早上又香噴噴把人弄醒,結果吃不到,你不覺得你對我太殘忍嗎?” “不覺得。”他聳聳肩。“我的招牌早餐只做給我的女人吃,那是慰勞,你懂嗎?慰勞她昨夜那麼——” “停,不想聽你跟房東的閨房秘辛。” “哈。可惜了,你聽了肯定也能滋潤到。” 郭莞鈺問他。“聽小郭說你煎的法式吐司一流的,哪天也讓我嘗嘗看嘛!” “欸,你這樣說,有挑逗我的嫌疑喔。”他眨眨眼,笑了。 “會嗎?”郭莞鈺臉紅。 郭馥麗呸道:“他意思是說,想吃他煎的吐司除非是跟他睡——程少華你甭作夢,我姐冰清玉潔,她看不上你。她是女神,你是色鬼。” “唉,是,是,女神都很寂寞的。”他抖抖報紙,玩笑道。他不知道,郭莞鈺聽著心酸啊,她只能尷尬地笑著。 郭馥麗又問程少華。“今天第幾天?” “什麼?” “我算算喔……”她眼睛溜轉溜轉,掐指算算。“十八天了,哈哈哈,很好。了不起再四十幾天,這場惡夢就能結束了。” “什麼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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