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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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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遺物吧?」 徐瀞遠臉一沉。「不租就算了。」 她抽回租約,程少華按住,刷刷刷,他簽了。 「房租匯到哪個賬戶?」 「每個月十號,下午五點到這裡拿給我,請準時,我討厭等人。」 程少華也不知怎地,聽到每個月要碰面,有點小興奮。「知道了,你住哪?」他拿出記事本。 「這是房子鑰匙……」啪,一串鑰匙放桌上。 程少華看著鑰匙,抬眼,望著她。「不告訴我你家地址?」 「沒必要,房租來這裡交,逢年過節不用給我送禮。」 我還怕你多禮咧!程少華大笑。「好吧,有事的話我再打給你。」 「最好別打電話,我討厭電話聲,真的有事發簡訊。」 這是一堵牆,還是一塊冰? 他微笑。「OK!」 這前後任房東,性情差好多,徐瀞遠莫非是來平衡劉嘉嘉的?上天安排,真妙也。 大事底定,換徐瀞遠取出筆袋,拉開拉鍊,摸出原子筆簽約。 程少華瞥見她的帆布筆袋內,有好幾枝鉛筆。還注意到,鉛筆筆芯,是用刀片削的,一刀一刀的刀痕,筆芯邊緣不平整。她低頭簽名,他聞到她的發香,一時失神。待她抬起臉,那雙麗眸,清亮亮的,他有些慌。 這女人看著他,眼色冷靜,視線如刃,好似可劃傷他、割裂他,或……割裂其他?他不禁聯想,有這樣一雙眼色的女子,若決心想做什麼,肯定能達成目的,可是她卻會在暗黑影院裡呼呼大睡。如此極端差異,使他困惑又好奇。會不會他是認錯人了? 「好了。」徐瀞遠將筆袋塞回包包,起身告辭,離開咖啡店。 程少華收好租約,也跟著離開。 他走在徐瀞遠後面,很快地,前方的徐瀞遠,發現程少華就走在右後方,她停下腳步。 「幹嘛跟著我?」她凜著臉問。 「誤會啊,」他舉高雙手笑。「我要去捷運站,你也是嗎?」 她沒回答,加快腳程往前走。 程少華感覺到她的嫌惡,像厭惡身邊有人,像他的存在就是打擾。 長長一條巷,兩人一前一後,走向盡頭,那裡右轉,再走十分鐘,就是捷運站。該說他們有默契嗎?明明能走大馬路到捷運站,偏都選了這條僻靜小巷。 程少華暗暗觀察她的背影,她很瘦,彷佛風一吹就會倒。她肩上掛著舊的墨綠色背包,走得又急又快。 起風了,路旁屋牆,垂落點點白瓣紅心的燈籠花,迎風搖曳。天空,黑雲聚攏,風雲變色,天地暗下,忽然暴雨打下,鋪天蓋地擊落。 程少華脫去遮陽用的薄外套,撐在頭上,跑向前頭的徐瀞遠。 「你也沒帶傘?」 他錯了,只看她不慌不忙掏出背包內的折疊傘,往前刷地,甩開一朵藍色傘花 太好了!有傘。程少華挨近,很自然地認為,同個方向,她會讓他共撐一把傘。沒想到她動作更快,即時避開,看也不看筆直前行,大步疾走,將他甩在後頭淋雨。 真小氣,我可是你房客啊!X! 程少華暗罵,這一路,看她走在前頭,乾淨清爽。而他跟在後面,狼狽濕透。以前別人罵程少華無情、冷漠。可是,看看那個女人!她那樣才叫冷血。連他這種人際關係零分的傢伙,都輸了。 走進捷運站時,他已成落湯雞。 而她,秀髮飄飄,衣褲乾爽。 他們各自站不同方向的捷運月臺候車。 當徐瀞遠等著的列車進站,程少華故意轉身,朝徐瀞遠背影喊:「再見。」看看我多狼狽?冷血的女人! 列車進站了,徐瀞遠從列車的車窗玻璃,看到她身後濕透的程先生。他那聲挑釁的再見,不能讓她冷漠的眼色激起一點漣漪。她頭也沒回,走上車廂,轉過身,看著月臺的他。面對那濕透而狼狽的男人,她明亮的眼眸,像無聲地在嘲笑他。 關門警示音響。 載著徐瀞遠的列車遠離。 程少華看著隱沒在黑洞裡的列車,看著空蕩了的軌道,胸口升起一種詭異的感覺,好像失去什麼。人有點恍惚,而他身後,正等待的列車進站了,而他濕漉漉的身子,引得旁人側目。他訕訕地回身,上車,望著窗玻璃,那裡倒映著自己。 濕透的發、濕透的衣衫,這些雨水,附著皮膚,教他身軀沉重。可是……胸口那顆心,活躍地評然著,體膚也炙熱熱,甚至連臉面都燙燙的。 這些令他意識到一件事。 我對徐瀞遠,很有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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