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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後記:那這次就隨興點

  決定寫個不知重點在哪、內容為何的後記,不像小說總要有個Ending。於是我任性地開始,願讀者朋友默許這次我的隨興。(道歉先)

  我心中沒主意,關於這篇後記該寫什麼,卻誠心誠意,想要瞎聊。勢必是,漫無章法,隨心所欲,漸漸失控。好的,失控快變成我的特色了,總是無法收拾地將故事寫長,既然改不來,索性看開,隨它去。

  我決定,這次要離題得很徹底,而且在想停時遏止話題,而且我將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請有「我亂寫你亂看」的準備)

  於是我提起瑜伽。練瑜伽是這幾年的事,但近兩月才開始認真。把瑜伽當每晚消遣,所謂練瑜伽需要的靜心凝神,心無雜念等等等,在我處全數破功,買張教學VCD,就開始我亂亂來的瑜伽之旅。

  我在看電視時練瑜伽,高難度的鋤式,伸展腰背的眼鏡蛇式,貓式與燕式或是海狗式。

  很好,每晚活像畜牲,一心二用的畜牲,我從不覺得畜牲有什麼不好,像動物一樣傻呆,是用腦過度者的渴望,但憑本能行事,願我能到這境界,欣慰自己反璞歸真。

  後來又練起植物式,樹式。嚮往清心寡欲,身體像樹打直站,但眼睛仍貪婪,不肯罷休,愛盯電視。我想……要是瑜伽大師看我這德行,怕要搖頭歎:「孺子不可教!」

  一日日惡搞下來,不管如何,脊椎舒服了,腰不疼了,腰不疼了我就睡得好,睡得好我人就舒爽,我一舒爽起來每天就笑眯眯,我一笑眯眯我家的花就開得更美,貓就過得更好,天下太平矣。

  於是我更勤快,每晚像畜牲似地玩,忽貓忽樹忽燕忽蛇,也叫我玩得不亦樂乎。隨隨便便往地上一躺,就將身體對折,驕傲地跟親友孩子炫耀,在孩童驚愕的目光中,來一句:「姊姊有練過!」(真惡,分明已是姨字輩)

  近日挑戰倒立式,五臟六腑正正直直跟俺好多年,不是躺就是直挺地懷在身裡,一向稱職的和地心引力對抗,終於也到這天,叫我一個頑皮,雙手撐地,雙腿往牆一蹬,來吧來吧,五臟六腑全倒放。

  那滋味真是……筆墨難形容,頭皮發麻有一點,身體顫抖也有一些,在酸麻中還夾帶一眯眯快感,挺過癮。嗯,我發現倒著看的風景還不賴。(還可以發現到很多遺失的東西,原來都掉在桌椅底。)

  注意,飛雪開始離題了……

  那天下雨的晚上,他想吃牛排。濕冷的夜,情緒不好不壞,他到餐館卻改了主意想吃熱呼呼的飯。

  我說:「隔壁那桌的雞排好大!」我心蠢蠢欲動哩。

  服務生來了,他要燴飯,我不要雞排、也不要牛排。

  「你快拿個主意。」他說。

  「我決定好了。」

  「哦?吃什麼?」

  「我決定去外邊逛逛,等會兒來找你。」

  那天真稀罕,真是千載難逢鐵樹開花般不可思議,我會胃口不好。

  我是那種天塌下來、地震剛過、新聞血腥、外面颱風還是能吃飽飽的混蛋,只要讓我餓著,食物就倒楣。我不挑嘴,能吃就是福,我是個饞鬼。

  稀罕的是那天我沒胃口,踩著水窪,橫越馬路,跑去十元商店,想起要買一捆膠帶,街角的十元商店什麼都有。

  沒想到它什麼都有,而且有得太過分!

  一進店我楞住,瞠目捧臉心中駭嚷:「什麼?這裡『花生』什麼事?!」

  我一激動就會有點臺灣國語,我決定連書寫也忠於現實。

  在地上,有一堆小山,嶄新書本們堆成的小山,好美麗的書塚,咳咳,書山。一瞬間我忘記膠帶,朝書山而去。(我非高行健,但這真真切切是我心中「靈山」~~)

  「這……這些書,一本十元?」「山坡」中夾雜張曼娟、侯文詠的著作,還有很多諾貝爾獎得主的書籍。

  各位應該可以明白我為何聲音顫抖,情緒亢奮。此時此刻店員想必已發現我目光炯炯,熱血沸騰,他馬上拿籃子給我,用著全世界最美妙的聲音說:「是的,你現在看見的通、通、十、元。」

  「但這些書都是新的啊!」有些甚至還包著封套。

  「真的十元。」他保證。

  「厚……十元?十元啊!」還好我一向低血壓,不然店員接下來的話會害我爆血管。

  他說:「你要不要蹲下來,往下面看?」

  咦?

  我蹲下,窺看架底風光。嚇!這一驚非同小可,差點跪下謝神謝佛謝上帝謝冥冥中的造物主~~

  剛剛我發現書塚,這會兒我看見書坑。十幾個貨架底,堆滿書,沉甸甸迭一起。

  不囉唆,我馬上匍匐前進,鑽入架底,搭起帳篷,當起浪人,從此看書看書看書不問世事,隱姓埋名,不要叫我,各位我知道我又在離題了~~

  好,嚴肅,正經,繼續——

  當時,當我看著滿坑滿谷每本十元的書,就算布萊德彼特兄來也,在我耳邊來一句:「我愛你。」我大概也會叫他:「滾一邊去!」

  接下來我像作了場夢,非常墮落耽溺沉淪貪婪的夢,連最後怎麼離開都恍惚,到現在還不甚清醒,常夢遊著回到原地繼續發夢。(而店員的話,教我知道這美麗的奇遇將繼續很久……)

  我像瘋了一樣拚命搬書,搬到店員傻眼,旁人讓道。(而且那天本姑娘穿窄裙,蹬高跟鞋,但我豁出去,照搬不誤,形象棄之不顧,像著魔。)

  我從貨架上的書搬到貨架底,又嚷著要店員去倉庫拿書來,我搬到癲狂地步,而且力大無窮,雙眸炯亮,「書本」生信心,外邊風雨和黑夜統統被我心熊熊燃燒的買書欲消滅,我心一片光明,頓時我感到人生充滿希望,雖然我是沒可能搬座諾貝爾獎回家,但我把成套諾貝爾得主的書帶走。

  我沒嗑藥,但已High起來。叫我更High的是,當某人吃完燴飯苦等不到我,沿路找來時,見我買下一袋袋十元書本,他很氣,站在路旁喝斥——

  「真笨欸,用袋子裝幹麼?我去開車,我也要買!車裡有紙箱,我們用紙箱裝!」

  我側首,淌下兩行清淚。

  嗚嗚……瞧這口氣,果然知我者某人也,與我同患重度買書癖。

  車在雨中開來,在他去開車的時間裡,我繼續淪陷書陣中,我以為買書是樁雅事,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也沒想到、整間店的人和狗都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我……我竟買書買到「鮮血淋漓」!

  嗚……事情發生的經過是這樣的,十元商店的貨架很廉價,用幾根鐵架草率釘制,邊緣鋒利,而底下捆著的書那麼多那麼重,本人趴在地上,纖纖小手這麼撈啊撈拽啊拽扒啊扒,書出來的同時,左手拇指教鐵架邊緣削了一塊皮。

  不蓋你們,紅紅鮮血汩汩流下。凹嗚~~我就知道我今年有血光之災,但怎麼也想不到會「花生」在十元商店裡。

  命運大神,您真是充滿創意!(單飛雪淚流的OS!)

  由於鮮血太引人注目,店員趕來急著道歉,在店員的道歉聲中,我的他說:「你流血了。」聲音冷靜。

  「是啊。」我看著拇指。「一直在流欸。」聲音比他更冷靜。

  「那……要不要回家了?」他的嗓音沉重僵硬。我聽得出那絕不是因為我在流血,而是他不想回家,急著想要挑書買書。

  我說:「不用,回家再擦藥,我還要買書!」

  霎時,我在他眼中看見欽佩的神情,他用一種英雄惜英雄的眼神看我。

  他撂話道:「那我去挑書了喔。」意思是大家自便,各挑各的書去。

  我回道:「去,別管我。」書要緊。

  「衛生紙!」店員小弟對我說:「拿去,先止血。」

  「喔。」對喔,我在流血。我側首,擦著拇指上的鮮血,陰沉沉地看著地上書堆。哼哼哼,遇上本大仙,今兒個這些書啊我絕不饒你們。我要用我的血和汗,滿腔熱情,把你們搬回去!

  我果然這麼做了,買到爆,完全忘了家住四樓,書有多重。

  回家以後,兩個瘋子坐在沙發上,看著滿桌滿地戰利品,滿足地癡癡笑,分別在心裡計劃著要先從哪本開始下手。

  我手上紮著帶血的繃帶,充滿英雄氣概地說:「幸好今天讓我發現它們,要是錯過就太可惜了。」

  「幹得好。」他賞我個激動的眼神。

  我冷笑。「那個店員說,老闆跟人家簽約,要長期賣十元書,總共簽了四萬本,後天還要進新書……」

  「記得後天晚上空下來。」他說。

  嗯,我們很有默契往後躺,懶洋洋癱在沙發,看著好不容易搬回的書本,不知何年何月才看完。

  他看著我挑的那堆書問:「喂,那些諾貝爾得獎的書,你會看?」

  哼哼哼,我看見他眼中的懷疑。開啥玩笑?本小姐平時愛看時尚雜誌、電視週刊,不代表就不看深奧的文學作品!

  我豪爽地回他:「一本才十元,我老了以後看,行不行?」

  他笑呵呵,我也笑嘻嘻。

  我可以預見我的晚年生活,我想他也看見了。

  我老了,我窩在書堆中,戴著老花眼鏡,拽著某夜奇遇買來的書籍,心滿意足地翻閱。也許翻起塵埃,翻起往事,翻起那次搬書記,我的鼻子很容易過敏,我於是開始打噴嚏……

  諸位,我說過我這次要隨興點,請許我!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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