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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滿室氤氳,他饑腸轆轆,餓的卻不是肚子。忽然那樣認真審視著樂香,灼熱的視線如此強悍,教樂香一下子慌得什麼主意都沒了,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他低頭,黑影似地籠罩住她那一隅,吻上她嘴唇,非常享受地親吻那美好的唇瓣,聞著那令他安心、樂香獨有的味道。那次親吻過她,如今便再也停不了。每每見她,都癡心妄想著要這麼做。

  “這饅頭加了生乳?”嘗著她可愛的舌頭問著。

  “嗯哼……”樂香回應著他的吻。喜愛上這麼親昵的遊戲。

  咬上她耳朵,悄聲玩笑地說:“我這雙手也有魔力,讓我摸過,你便愛死我。”

  樂香失笑,知道他在諷刺她,攬作他頸子,任微生將她抱在懷中。

  “是,我相信。”合眼微笑。微生的吻印上她頸子,她喘息地說。“我相信,你的確有魔力……”

  抬頭搜尋他的嘴,與他親吻。

  那麼輕易地,樂香便把微生那些煩惱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那麼容易,就安撫了他惶惑不安的心。

  白微生太喜愛樂香那樣篤定的表情,自信滿滿的姿態。忽然很相信清水大師的話,樂香確是最有福氣的,要不為什麼方才他還愁眉不展,這刹卻又歡天喜地,愉悅得像飛上天,愉快得要麻痹。

  爐火忘了扇熄,熱煙不停蒸湧,漸漸朦朧了他們親吻擁抱的身體。

  怕什麼?這樣抱著,好像天崩地裂,銀海倒瀉,地牛翻身,都顧不及、顧不及與深愛的人親吻。

  誰要哭泣誰就去哭泣,而樂香與微生的情焰正熱哪!比那蒸熟的饅頭還燙,比什麼都甜!但願就這樣卿卿我我,天長地久……
 

  翌日,天灰濛濛地,像要遮掩什麼,陰霾了一天還不夠,入夜後,也霧氣彌漫,仿佛穿越長街便要熨濕衣裳。

  沒有月光的夜晚,紅的燈籠晃著,映著忙做生意的商行。

  夜市喧嘩,沒有月光,人潮一樣熙攘。掛月樓燈紅酒綠,熱鬧喧嘩,今夜也一樣迎著客人入那溫柔鄉。

  今天十五,恰恰元宵,處處賣湯圓,處處有人提燈籠。圓圓的,一點一點的微光,在霧氣裡顯得特別風流,像一痕一痕劃過地面的流星。

  掛月樓生意正旺,高樓隱匿的廂房,宋清麗養傷,不做營生,卻聽有人敲門。

  是微生嗎?

  宋清麗急急撩了亂髮,想起身裝扮迎客,來人知等不及。

  門“砰”的推開,宋清麗心急,挽著長髮,手上還抓著支美麗的翠釵,忽然停住,踏進來的是一雙雪白繡鞋,愕然抬首,鞋的主人她並不認識。

  “你就是宋清麗?”來人挑眉問她。終於照見,這偷詩人。

  燈下,宋清麗怔住。

  燭蕊跳躍,微光中的來人,一身白裳,沒有任何裝扮,只一張素臉。可是臉上有一對非常精神的眼,直直望住宋清麗。

  不知為什麼,宋清麗心底一涼。

  眼前這女子相貌平凡,可不知怎地有一股氣勢,讓人不容忽視。烏黑眼瞳,澄淨表情,明鏡似的像什麼都逃不過她一對眼。皮膚白得更勝過她,似雪似月,乾淨得讓宋清麗覺得自己污穢。

  宋清麗問:“你是誰?”又不悅地加了一句:“這樣闖進來真沒禮貌。”

  沒禮貌?愛樂香挑起一眉,看她一眼,便施施然踱至案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了一口。

  她的沉著自在,令宋清麗惶恐,好像這裡是她作主。

  “你要幹嘛?你是誰?”

  樂香舉杯審視,半晌,漫不經心一句:“你的手不痛了?”然後斜過臉看住宋清麗,看得她惶恐。忽又重重擱下茶杯。鏗然一聲,宋清麗忽然刷地慘白了臉。

  愛樂香斂容,難得動怒,再不肯忍受。

  眼前這女人偷了她的詩不說,如今又拿死逼微生納妾,她向來不愛生事,但不代表她就軟弱的要任人欺負。她是愛樂香,她不當爛好人。是以此際,見到宋清麗,便忍不住目光閃動,像劍那般銳利,直直刺著宋清麗那張美麗的臉。

  她斂容正色,斬釘截鐵地道:“銅池鯨舞,銀海鳥飛,酒腸跳蕩,劍氣縱橫。聽說……”愛樂香直盯宋清麗。“是你做的?”她望著宋清麗的目光坦蕩蕩,宋清麗卻眼色閃爍,不寒而慄。

  宋清麗被那正直坦蕩的目光看得毛骨驚然,又冷汗直淌。“你……你究竟是誰?”心虛至極。

  愛樂香忽地直直走向她,像帶殺氣似地,把宋清麗嚇得直往床後挪,還抱來枕頭擋在胸前。“你幹嘛、你幹嘛,你別過來!”幾乎要放聲尖叫。

  終於停步,樂香俯身,望著嚇慘了的宋清麗。審視著她恐懼的眼睛,忽然露齒一笑,笑得來清麗傻眼。

  “我是愛樂香,寫挽聯賣棺材的『永福』少東家。”樂香雙手撐在宋清麗兩側,打量她慌亂的表情,輕聲細語地問她。“告訴我……你怎樣做出這首詩?怎樣給微生的?”

  “我……”清麗語塞。

  愛樂香忽然坐下,與她並肩。歎一口氣,然後望著窗紗,輕描淡寫道:“你偷我的詩,我不計較。你明知微生心地善良,就拿死相逼。做人不可過分,我聽說微生幫你找了出路,也贖了身,你若爭氣,就不該這樣輕賤自個兒生命,讓人笑話。”樂香起身,俯低頭瞅著她。

  “我話就說至此。”樂香露出一口白牙,對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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