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單飛雪 > 密愛·2503房(下) >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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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望著那不曾忘的容顏,望著曾熱吻過的嘴,望著他下巴新生胡髭,曾經它們癢著她的頸窩,見面這刻,她手心冒汗,臉頰燙,仍為他心跳如擂鼓,她聽自己顫著聲問:“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有沒有新歡?多可笑,離開四年,恨四年,最在意的竟是這個,有沒有愛上別人? 他臉上表情深不可測,仍似當年,教她難以捉摸。 再見他,她覺得自己打回原形,還像十九歲時幼稚愚蠢,是啊,這男人總是可以教她變得愚蠢。 “幹麼問這個?”他戲謔地笑著。“難不成……你還愛我?” 她震住。 猛地醒來,小君坐起身,汗濕了衣裳,一下不知身在何方,一室的黑暗。待眼睛逐漸習慣黑暗,意識漸漸回籠,才警覺是夢,情景卻栩栩如生。 她怔怔坐著,心悸,無助。她下床,沒穿上鞋,踩著冰冷地板,一步步走至窗前,推開窗,冷風撲面,外邊街上,一盞路燈,隔著黑暗,與她遙望。 窗邊大樹,巴掌大的葉子被風吹得發出沙沙低響,小君靠著窗沿,木然地站著,凝視著黑夜。 昨晚她允諾婚事,午夜醒來,竟覺得了無生趣。 事業到達顛峰,眼看感情也有著落,可怎麼每日人前都像在表演?演著一出叫做“我很幸福快樂”的戲碼? 她不敢對母親訴苦,更不敢向周德生坦誠,其實她越來越覺得人生無趣。越成功,越空虛,她晚晚要靠安眠藥助眠,每天醒來都渴望可以不必下床。常常吃很多但沒有飽的感覺,喝很多水依然覺得口渴,睡很久卻睡得不沈,醒來更疲憊。 每次比賽勝利,站在臺上,聚光燈下,台下歡聲雷動,黑壓壓的人們起立鼓掌,為她瘋狂。她捧著獎盃,那冷冰冰的獎盃貼著心房,空虛是那麼的強烈,心中一片蒼涼。她贏得一眾喜愛,卻失去曾經的最心愛。她被大家崇拜,卻因為曾被某人拋棄,耿耿於懷,念著他,就算他壞,還是難以釋懷。 小君望著黑夜,隱約聽見,遙遠地方,性槍合唱團永遠年輕,恨流行地激烈呐喊。而今功成名就的生活,敵不過五年前和黎祖馴狂放恣意的快樂時光,敵不過曾窩在廁所因宰殺鳳梨而狼狽卻生氣勃勃的感動,敵不過曾經和美美窩在床上親密地講悄悄話…… 她好寂寞啊! 真諷刺,那時候什麼都不確定,擁有的比現在少,為何感動很多?她依稀記得為愛瘋狂,熱血沸騰的自己,好像大腦有火,燒得暈頭轉向,一股腦地熱情追逐親愛的人。當時的她渾身發熱,每天朝氣蓬勃。她懷念那時候的自己。 現在呢? 午夜夢回,驚醒,幾乎會認不出現在的自己,覺得很陌生,每朝醒來洗完臉,看見鏡中的自己,也會為那張冷漠的眉眼感到怵目驚心。現在她理智冷靜,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和周德生戀愛兩年,相敬如賓,除了拉手,其他都不逾矩。現在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就結婚去。這愛情進度由他主導,母親也樂觀其成,覺得他溫柔體貼,會是好丈夫。 沒人發現小君死氣沉沉。 因為她不再是當年的羞澀坦白的江小君,她也學會演戲,收拾真實的表情,痛或是無奈的時候,感到無趣的時候,尷尬的時候,通通用微笑做注解,拿手到連自己都快要誤會自己真的很滿足、很幸福…… 但夢境不會說謊,比真實生活裡的江小君還誠實。 她竟然問夢中的黎祖馴——身邊有沒有人? 莫非還在意?小君心驚膽戰,又惱又氣。 這逝去的愛情,為什麼像背後靈,如影隨形。他在她心中打了結,一直沒解開,好無力啊…… 初秋,小君與周德生回臺灣籌備婚禮,預計十二月結婚,小倆口要忙婚事,江天雲代為出面,應付音樂界各大協會的演奏邀約、慈善義演。 小君見過未來公婆,周父為人嚴謹,不說話時,微蹙眉頭,不怒而威。在金融機構擔任一級主管,身居要職,算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他很滿意小君這個媳婦,覺得白白淨淨的江小君,美麗溫柔,氣質高雅,會是賢慧的好妻子。周母貴氣逼人,應對進退,很懂分寸,她跟江天雲很快結為好友,兩家人互動良好,共商結婚大計,選在個風光明媚的星期天,就把婚事都訂下了。 回臺灣幾天了,忙著婚事,一直到今天才有空。小君在市區瞎逛,這城市比當初離開時更時髦、更現代化了。街上招牌,很具時尚感,幾個國際性知名品牌紛紛進駐臺北街頭,小君看得眼花撩亂。走進百貨公司,在化妝品櫃前,挑選保養品,小姐熱情地為她介紹新進的眼線液。 “畫起來超美的,你試試看,而且不容易暈開,就算流汗也沒有關係。” 專櫃小姐抬起小君下巴,描眼線。忽然,小君從鏡子裡,瞥見個熟悉的身影,猛地轉頭。 專櫃小姐驚呼,眼線畫歪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擦掉……”彎身取卸妝油處理,再抬頭。“咦?人呢?” 人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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