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婚(54)_單飛雪

五十四

　　傳言如雪球越滾越大。當事人呢？不見他們出來澄清。

　　「厚，這衣服根本沒洗乾淨嘛～～」紀太太正打算披外套去散步，卻發現白外套袖口有污漬，仔細看，一大塊藍色污漬像是被其他衣料的顏色染到。「搞什麼，她根本沒分開洗嘛。」

　　她氣衝衝地拽著外套走出房間。「唉呦～～」摔了一跤跌坐地上，她揉著疼痛的腰，又摸摸地板。「這麼滑，根本沒拖乾淨，真是太糟糕了，太亂來了！」

　　再看看客廳，亂得像被子彈打過，那邊餐桌上，吃完的水果盤沒清洗，果蠅飛舞，收進來的衣服扔在沙發也還沒折，桌上的報紙雜誌亂堆都沒收拾，電視機開著，看完也不關。

　　夠了，這半年來她真的受夠了！

　　紀太太沖進走廊底的房間，開門就罵——

　　「我剛剛滑了一跤，你怎麼拖地的？太危險了！還有這衣服怎麼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白衣服跟深色衣服要分開洗，客廳的電視不看了為什麼不關？還有餐桌髒得都要長蟲了，你還不收啊？是要等到長蛆嗎？我受夠了我受夠了～～」

　　紀太太劈哩啪啦罵完。

　　「罪魁禍首」卻懶洋洋躺在床上翻看雜誌，聽完紀太太的咒駡，她將書往地上一砸，被子一掀，咻地下床，大步走到紀太太面前。

　　那一向溫馴的圓眼睛，猝然綻放森冷的光。她臉色一凜，從那豐潤的嘴迸出狠話：「臭老太婆，我也受夠了！」章淑美凶巴巴盯著乾媽。「一個月才三萬塊，你想要我做多少事啊？」夠了夠了，這些家務瑣事她做了三年多，她累了、厭倦了。

　　紀太太驚駭，怔怔地望著章淑美。「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章淑美下巴一昂。「臭老太婆、臭老太婆～～怎樣？」她豁出去了，累積的不滿一下子全爆開了。

　　「淑美，你怎麼搞的……」可憐紀太太還搞不清楚狀況。「你是不是生病了，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紀太太去摸她的額頭，章淑美唰地打開她的手。

　　「我清楚得很，我本來就這樣！」只不過現在她受夠了，不想再偽裝。

　　「你怎麼回事？你從不跟我頂嘴，也不會這麼邋遢，你看你的房間亂成這樣……什麼味道？」她掩鼻。「怎麼有一股酸味？」

　　章淑美冷笑。「因為我三天沒洗澡了……」說完還故意用力抓搔頭發，一下子雪花飄飄，嚇得紀太太掩嘴欲嘔。

　　「你太髒了吧？」

　　章淑美踹了一下床。「因為我懶得洗，我就是髒，怎樣？我懶得跟你裝了，死老太婆！」她把這三年多累積的不滿，一下子全發洩在紀太太身上。

　　「你是說你以前都是裝的？」那麼賢慧優秀聽話的章淑美全是假裝的？怎麼可能？「你幹麼裝？」

　　章淑美從抽屜拿出煙，坐在床鋪，交叉雙腿，點煙抽，腳還一邊抖動。

　　她斜眼覷著紀太太。「我做到這個月底，然後要搬出去了。」

　　「為什麼要搬？」紀太太搧著噴來的煙，臭死了。

　　章淑美咆哮：「因為我不想再當你的傭人，因為我不想跟老太婆住，因為我不想要每天晚上跟你在那邊看臺灣龍捲風，還要假裝很好看，我一點都不喜歡當你乾女兒！」

　　「我的天我的天啊～～」紀太太捂著胸口，大受打擊。「那你以前幹麼不說？」

　　「因為我喜歡紀飛揚。」

　　恍然大悟，紀太太明白了。「我懂了，現在他結婚了，你在跟我生氣？」

　　沒錯！章淑美恨她。「你說過你絕不會讓他娶別人，你說你會幫我的，結果呢？他還是跟戚小魚結婚，我也沒看你有多反對啊？你只是表面上說不承認，事實上你根本已經接受戚小魚了，上次紀飛揚帶她回來，你還不是客客氣氣地招待她？那我算什麼？你說話不算話，馬的，我浪費太多時間了，我不要再待下去了。」

　　「就因為他娶了別人，你就遷怒到我身上？他是我兒子我能怎樣？難道我要跟他冷戰一輩子嗎？就因為他娶的不是你？我也幫過你了啊，但他堅持要戚小魚，這就沒辦法了，他都去公證結婚，都已經是事實了，能怪我嗎？沒有哪個母親能夠贏孩子的。」

　　「你應該極力反對，我暗示過你可以裝病威脅他，我還建議過你可以鬧自殺啊，你為什麼都不肯？」

　　「章淑美！」紀太太震怒。「你好不懂事，難道你希望看到我們母子決裂你才高興？難道因為他沒選擇你，你就要他不幸？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惡毒的女人，我看錯你了！」

　　章淑美垂下肩膀，眼淚落下來。她這些年的努力枉費了，她怎能不恨怎能不發狂呢？現在這老太婆倒來怪她了，難道連到了最後她也要表演嗎？表演賢慧，祝福他們百年好合嗎？什麼乾媽乾女兒，一到緊要關頭幫的還不是自己人，紀飛揚幸福了，誰管她章淑美幸不幸福？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