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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怎麼說不聽啊?紀飛揚拿出車鑰匙拉開車門,戚小魚還想反抗。

  “我覺得——”她話沒說完,一股蠻力將她整個人抱起塞進車廂。

  砰!紀飛揚甩上門。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戚小魚激怒人的本事是一流的,即使生病,她頑固的意志力、驚人的叛逆性,絲毫沒減弱。

  小魚一路給紀飛揚訓話:“你知道嗎感冒根本不用看醫生,我告訴你醫院都在騙錢的,其實只要靠免疫力就可以治癒,只要回家睡覺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上醫院,更不需要打針,醫生開的藥都是抗生素,沒效啦……”戚小魚歪在座位上,閉著眼,有氣無力說著。

  忍耐!紀飛揚決定不跟她辯,省得一時失控,會氣得將她扔出車外。反正不管她怎麼講,他堅持要送她急診。

  到了醫院,護士幫小魚量體溫。“三十九度八?”護士驚呼:“要立刻打點滴,先照一張肺部的X光……”

  看吧看吧,紀飛揚就知道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小魚被抱上病床,渾不知情況危急,還傻呼呼地問紀飛揚:“真的有那麼高嗎?會不會是量錯了?”

  “都要照X光了,你說呢?”

  照完肺部X光片,醫生問小魚這幾天的情形,有沒有出國,發燒幾天了……打了退燒針,護士幫小魚吊點滴,小魚昏睡,隱約聽見紀飛揚跟醫生討論病情。

  當小魚昏睡時,紀飛揚陪在左右,護士叮囑紀飛揚:“點滴快打完時要來跟我說,不能讓空氣打進血管裡。”

  急診室人來人往,他們被安排在角落位置。紀飛揚取出袋裡的記事本,查閱明日代辦事項。

  他不時傾過身,手掌覆在小魚額上,測量她的體溫,他眉眼間,盡是滿滿的關心。感覺她發燙的額頭降溫了,這才鬆口氣,放心了。

  合上記事本,紀飛揚側身靠牆坐,長腿交迭,凝視著病榻上,淺綠色被褥間的戚小魚,她雙足套著白襪,靜靜乖著,像個天真的洋娃娃。紀飛揚嘴角隱著笑意,心滿意足地打量她,盡情欣賞她細秀的眉,長而鬈翹的睫毛,小巧的鼻,紅潤的唇瓣,看著看著,他心頭蠢蠢欲動,眼色黯下,真恨不得偷親她一口。還有那白嫩的臉龐,他真想咬一下。還有還有她因發燒汗濕的黑髮,糾纏在頸間皮膚的模樣,真性感、真誘人……

  唉!紀飛揚長歎了口氣。可憐他一個在片場可以呼風喚雨的大導演,竟窩囊地苦苦戀著業界最機車的藝術指導,並且束手無策。

  眼看黃色點滴打入小魚細瘦的手背,她的手真小,手指很修長。紀飛揚攤開自己的手掌,在那小手旁比對,他的手比她大好多,他真想將她小小手兒牢握住……可是他不敢趁人之危,怕驚醒她,會被她狠狠嘲諷一番。

  紀飛揚真不明白啊,為何偏偏對這有點神經質的戚小姐一往情深、一見鍾情?!光這樣靜靜看著她,他心頭就暖暖熱熱,感覺好幸福,幸福到竟然感激病毒來襲,可以跟她這麼親近,有機會和她獨處,可以表演照顧她的戲碼,展現他的男性雄風……

  好吧好吧,他承認這麼想有點大男人主義,但照顧心愛的女人,是身為男人最最有成就感的事啊。儘管戚小魚不屑於被保護,一天到晚高呼女人該自立自強,不能讓男人擺佈……儘管如此,在紀飛揚眼中,或者是在任何陷於愛情裡的男人眼中,他心愛的女人不管表現得多堅強,他都會覺得她是一朵脆弱的小花,需要他來照顧。

  那麼今晚他的表現好嗎?紀飛揚忐忑地想著,佳人會因此被感動嗎?他真的可以,只要她有需要,他隨時樂意這麼看護她,不需要睡眠,只要陪在她左右就很快樂。

  等待著點滴注射完,紀飛揚一遍遍回憶著今天跟小魚相處的點點滴滴,怎麼都想不膩。他回想到之前戚小魚和她媽媽的對話,忍不住又笑一回。她哪需要相親?那些庸俗的男人怎配得上戚小魚?他們哪懂得喜歡奇裝異服的小魚有多可愛?她是多麼的獨一無二?

  當人們邁入中年,每個人為了生活,面目漸漸雷同。生活逼人,慢慢了無生趣,死氣沉沉如行屍走肉。

  對工作敷衍,對生活隨便,甚至衣著外貌越來越不要求,太關心存簿裡的數字,對美感則興趣缺缺,害怕冒險,做事越來越低調,講話只求一團和氣,做事喜歡穩健保守,不與人爭執,怕發表意見。都開始緊張退休金、老年生活、存款多少、有沒有車子房子、該生幾個小孩?將來老了病了有沒有人照顧?是因為這樣,所以中年人臉上常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態,有時還夾纏著污濁氣。

  但是戚小魚永遠精神奕奕,勇於捍衛自己的原則,她不管別人怎麼想,永遠穿得與眾不同,就是孤芳自賞,也要一意孤行,成為了……成為了紀飛揚眼中唯一的亮點。

  他小心翼翼地掃開她額頭落下的發,又再一次假借著測量體溫的動作,將手掌貼在她額上,感受胸腔裡激動的心跳。

  真苦惱啊,該怎麼愛這個女人?

  一開始用錯方式接近她,老跟她鬥嘴唱反調,招她注意。現在愛上了,卻苦於找不到臺階下,不知該怎麼示好。也許太一般的追求,只會惹她訕笑。太尋常的求愛方式,她會嫌悶。

  紀飛揚好矛盾,該如何明目張膽的愛她?又能夠保全住自尊?稍惹她不快,別說情人,就怕連工作夥伴都當不成,她可是很會給人臉色看,她是絕不會吝於表達她的喜怒,他應該更小心更謹慎,結果……越小心越謹慎的結果,就是在愛情面前失去勇氣,只能這樣跟她兜圈,真可笑。

  深夜十二時,紀飛揚送戚小魚回家。

  車上,因為吞藥的關係,小魚一直打呵欠,昏昏欲睡,頭重腳輕,意識不清楚。到了她住處,他陪她搭電梯上樓,小魚額頭抵在鐵門前,一邊翻找袋子裡的鑰匙,一邊迷迷糊糊地說:“今天很謝謝你……明天看幾點……我們約時間討論剩下的細節……”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嗯。”

  紀飛揚看她拿鑰匙對鎖孔,搞半天沒能成功開門。她頭昏昏,沒辦法對準鎖孔,紀飛揚一把搶下鑰匙,插入鎖孔用力一轉,唰地拉開鐵門,聽見套房傳出音樂聲。

  “你家有人?”

  “不是……是收音機的音樂……”

  “你出門不關收音機?”

  “嗯……”小魚搖搖擺擺地走進屋裡。“這樣小偷要是想闖空門就會嚇到。”小魚踢掉鞋子。“都是相親害的……天啊~~我從沒這麼難受啊!”

  撇下包包,她投身屋角灰色單人床,不動如山,就這麼趴著,全身酸痛無力,慘斃了。她喃喃地對身後的紀飛揚交代:“門幫我關上,謝啦……掰~~”

  紀飛揚手插口袋,還站在門口。“喂,別忘了三點要吃藥。”

  “……”小魚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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