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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龐震宇掀開支票簿,開了兩百萬支票。“覺得丟臉嗎,那就記住這麼狼狽的感覺,化作出人頭地的動力。”

  巫瑪亞落淚,緊咬下唇,不吭聲。

  龐震宇簽完支票,撕下,推到她面前,看著她淚汪汪的眼。

  “不要哭。”他說,命令的口氣。

  她強忍住淚,隨手胡抹了幾下。

  他說:“我要你收回昨晚對我說的話,既然拿了我的錢,以後就不准再說什麼要離職的蠢話,因為你欠我的,知道嗎?”

  “知道了。”他有必要這麼驕傲嗎?巫瑪亞應著,心裡很恨。

  他又說:“等你有錢有能力了,就不必再向任何人低頭了。否則,隨便跟老闆耍個性、發脾氣,是很不聰明的行為。”他以食指跟中指撚起支票,另一手拉住她左手,將支票放入她掌心,將她掌心握攏。

  他的話很殘酷,但是這只大手好溫暖,她止不住眼淚。

  他溫柔道:“我知道你滿喜歡我的,但是,放棄那些少女羅曼蒂克的幻想,我是請你來工作,不是請你來作夢的。拿出成績,讓我可以相信,我請你是值得的。知道嗎?”

  是他最後的這幾句話,徹底毀滅掉巫瑪亞心中殘存的一點點溫柔。從此將愛情遺忘,將情緒收藏,麻木到底,要自己變身成無敵女金剛。

  十年後——

  光暉成為全台最大製作公司,業務拓展到海外,常跟新加坡或香港的電視電影公司合作。由龐震宇帶領,訓練出四大製片,其中一位女製片,是業界響叮噹的人物,人稱女流氓的巫瑪亞。

  女流氓芳齡二八,雖然做事果敢蠻橫,不輸男人。但她長髮披肩,五官清麗,身材纖細,膚白若雪,整體色相頗佳,看來秀麗可口。加上衣著時髦,品味獨特,以及她那天生冷冷冰冰的氣質,頓時成為諸多金主導演們挑戰的戀愛對象。不過,只要領教過女流氓在感情上的大神經,男人就會知難而退。

  巫製片在感情上的遲鈍,鬧過不少經典笑話。

  今天,又有愛慕者來光暉踢鐵板,挑戰巫製片的大神經。他是XX電視臺企劃部言組長,親駕法拉利跑車,買齊一千朵玫瑰,在七夕情人節這天,到光暉製作公司見巫瑪亞。這麼聳動的示愛行為,是為了要感動號稱沒血沒淚的女流氓巫製片。

  果真,引起大轟動,同事互相通報,狂奔而來,想看巫瑪亞的反應。

  巫瑪亞收下捧上來的紅玫瑰,問言組長:“幹麼?今天花價很便宜嗎?送這麼多花給我?”

  “欸?”言組長楞住。“跟花價……沒沒沒關係吧?”

  “不然你買這麼多幹麼?”

  “當然是……想跟你做……不是,玫瑰跟花價無關,玫瑰代表做愛……不是,玫瑰代表愛情……”天啊,他在亂講什麼。

  可憐言組長,讓巫瑪亞冰冷的眼神一瞪,魂飛掉了,她不同一般人的反應,害他被重重打擊到口齒不清了。一番話,說得旁者哄堂大笑。

  女流氓呢?她神色鎮定,活像個愛情殺手,雙手抱胸,右手食指,一下下點著另一隻手的上臂。“我明白了,我知道你為什麼送花……我不會同意的。”

  “欸?同意什麼?”送玫瑰也要她先同意嗎?

  “沈導要你這麼做的對不對?我拒絕很多次了,我真是沒辦法幫他湊齊資金,能找的金主我都問過了。你告訴他,那樣的劇本兩千萬要拍有困難,除非換女主角,他要的演員太貴了!”沈導跟言組長是好朋友,真聰明啊,請好友出馬送花巴結她。

  “跟沈導無關。我……沒別的企圖,只是想送你玫瑰。”

  “為什麼?”這齣戲唱太久了喔,時間寶貴,女流氓不耐煩了,掏出香煙,點煙抽了,煙圈飄升,咳嗽聲四起,言組長的情意遭到重創。

  “為……為什麼?咳,因為……因為,咳……我……我很欣賞你……”

  “欣賞我?為什麼?”

  欸?欣賞還有為什麼的喔?“因為……你很吸引我。”

  女流氓面無喜色。“瞭,嗯,來這套。”她拍拍言組長肩膀。“我懂了,其實是汪總派你來討好我的,你去跟他說,金導那部片已經有人要了,叫他放棄,誰叫他之前那麼機車,合約限制那麼多,惹毛金導……”

  “啊……不是這樣……天啊~~”吐血!這個女人怎麼不相信他是一片真心?好!言組長豁出去了,對神經大條的女流氓,只好來狠的,抓來玫瑰,咚地跪下,捧高高,跟她講:“巫製片,我愛你!”

  哇靠!現場一陣混亂。同事們大呼小叫,鬼哭神號,四處暴走,太勁爆了。

  有人喊:“言組長下跪告白啊!快來看噢!”

  頓時公司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人人亢奮,同心協力通報新八卦,更多同事們從四面八方奔來看好戲。大家頻頻揶揄跪在地上,窘得滿臉通紅的言組長——

  “大哥,夠酷。”

  “言大哥夠氣魄。”

  “幹得好!帶種。小弟們佩服佩服。”

  頓時光暉的會計、小妹,跟龐先生開會的莊先生,鎮日窩角落搬道具的張小弟,還有美術易先生,大夥全飆過來圍成一個圈,圈住了女流氓跟言組長。

  就連遠在樓上彈古琴的龐先生,也聽到樓下的騷動,和員工大呼小叫的揶揄聲,他皺了皺眉,下樓關切。走到案發現場,他正好看見巫瑪亞的回應。

  她盯著跪在地上,汗如雨下,捧玫瑰捧到雙手顫抖的言組長,她的右手伸入牛仔褲口袋,掏出懷錶瞄一眼,然後看著言組長說:“沒時間了,我和美術有約,掰。”閃人。

  “等一下,你走了,那我呢?”還沒給他答案,他這廂還跪著呢!

  巫製片楞住,回身看他。“你?看你是想回去了,還是要留下來打屁,幹麼問我咧?”都三十幾歲的人了,怎麼還一臉無助,需要保母的樣子,嗟!

  “可你還沒回答我,你對我的感覺呢?”

  喉,眾人屏息凝聽,龐震宇默默觀望。

  巫瑪亞深吸口氣,回答他:“我對你能有什麼感覺?你以為我那麼容易上當?”

  “上當?”

  “我消息很靈通,你們電視臺幾個臭男生,上個月也這樣玩過一個女場記,是不是跟幾個麻吉打賭,跑來跟我告白?是不是如果我信以為真,你就會贏到一大筆賭金?你們這低級的遊戲還要玩幾次?很幼稚,很老梗,還很沒創意。”

  嗚……言組長倒地,口吐白沫,他累了。

  女流氓揮揮小手,掰了一聲,走了。她趕著去跟美術談事情呢!

  巫瑪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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