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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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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隱之沒法安心處理公事,他提早離開公司,回飯店後,看完財經新聞,上網站查美國盤走勢,看著股價起伏,揣測明日台股走勢,可是——他無法靜心判斷。 從沒這樣過,就算是當年籌組公司時,他也未曾如此惶恐。一顆心懸著,滿腦子直往壞處想。 那些人爭執什麼?她會不會有危險? 譚隱之關掉電腦,揣測所有可能的情況——處理房產買賣,偶爾會遇上業主的家庭糾紛,極可能是產權方面出了問題,或是兄弟鬩牆,或兒子爭奪家產,有時甚至會因此鬧出命案…… 一想及此,譚隱之感覺額頭冷汗涔涔,他死盯著桌面,眼裡明顯流露出恐懼和擔心。 她不該捲入糾紛裡,萬一……譚隱之太明白一個人為了奪取想要的東西時,會發狂到怎樣可怕的地步。 他又想到下午電話裡,她背後那些爭執聲,她跟人拉扯時的叫駡聲——他抬頭注視桌上的電子鐘,十點了,她還沒消息,電話也打不通。 譚隱之惶恐,寒意從脊椎尾端一直爬升到脖子上,他坐在桌前,動也不動,擔心得快瘋狂。 就在他擔心得快要發狂時,有人敲門,他去開門,門推開,一看見來人,他的心臟凍住了。 他擔心一整晚的人兒出現了。 “混蛋!你在幹麼?!”他氣得想掐死她,結果卻是將她扯入懷裡。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人家吵架你杵在那兒幹麼?”他甩上門劈頭就罵,粗嗄的嗓音透露出他的憂慮。 曉蓉在沙發坐下,打一進來就一臉恍惚,她從包包拿出文件,放到桌上,抬頭,望住面前的譚隱之,她淚眼迷蒙,聲音哽咽。“王伯伯死了……” 譚隱之取來文件展開一看,是一份遺囑影本,業主寫明房屋交由中介員蘇曉蓉出售,因為兒女不孝,售屋所得將全數捐贈與老人安養中心,上邊蓋有律師印,是一份有效契約。 譚隱之明白道:“他的兒女不能接受吧?”他俯視曉蓉,她垂下雙肩,臉色蒼白,看起來異常無助。他低道:“看來屋主臨終只信任你。” “嗯……好慘。”她疲乏地籲口氣,眼淚又掉下來了。 “笨蛋,你有多少眼淚?每個人你都要哭嗎?我不是說了,不關你的事,有什麼好傷心的?你跟他又不熟……”他心疼她的眼淚,又忍不住氣她。她個兒這樣小,感情怎麼這樣豐富? 曉蓉哭得抽抽噎噎,淚痕斑斑。“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他生病,病了快一星期都沒人發現,我一想到伯伯晚上一個人,又病又寂寞地躺在老房子裡,沒個人照顧他,我就覺得很難過,他真的好可憐……” 她憤慨道:“他都要死了,他兒子們還打起來,嚷著要他改遺囑……好慘,好慘啊!”好了,這會兒她哭得更凶了。 他忍不住責備。“不要這麼感情用事,你這樣做事,很累的。” 她抽了面紙用力揚鼻子。“你沒看到,他真的好慘啊,我到他家時,他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 唉,這傻瓜。譚隱之在她旁邊坐下,他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他身上,他的下巴靠著她的頭,柔聲低哄:“好了,別哭了。”他哄著她,像哄個小孩。他聽見自己溫柔的嗓音,暗自詫異,自己也有這麼溫情的時候。 不管他怎麼哄,她還是很沮喪,對於下午發生的事無法釋懷。她在他懷裡一直抱怨那些可惡的人,低訴她見到的不平事。她無法理解世上怎會有這種人,那是她單純的腦袋無法理解的現象。 因為他的小傻瓜一直好沮喪,因為不管他怎麼說,她還是好傷心,最後,譚隱之起身把燈按熄,將她抱到床上摟著哄。 月光流進套房,他們躺在淡藍色床單上,親密地抱著彼此。 譚隱之忽然有種錯覺,覺得這床像是一艘小船,這夜像汪汪的海洋,星星就在天邊閃爍,而她像一束暖暖的光,仿佛只要靠近,他就不冷。他聽見自己心跳得那麼響,它從沒震得這麼厲害。 這小傻瓜一哭,他就好似耳鳴,她傷心的嗚咽會害他心澀。他吻她的發梢,又吻她淚濕的臉。那股想保護她的衝動,強烈得好似要吞噬了他。他以為自己夠堅強,今晚卻為她心驚膽戰,怕她出事,怕得快發狂! 他不敢相信自己會慌成這樣……是愛情俘虜了他嗎? 他抱著曉蓉,覺得迷惘。這是一張床還是一張網?這是一艘擺蕩的小船,還是一汪無底深潭? 黑暗中,隱之想起母親的話,他覺得自己好壞,她偏偏那麼乖。他心驚膽戰,又心神蕩漾。他一下子心花怒放,轉瞬又心亂如麻。他該放手,手卻抱得更緊。他該離開,身體卻挨得更近。他矛盾,他痛苦…… 她在他懷裡哭累了,他們都不說話。 寂靜中,聽得見牆上掛鐘滴答作響。然後,他翻身壓在她身上,跟她×愛,在×望裡耽溺,逃避不想面對的難題。 纏綿後,他們一起洗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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