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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待在白舶仕一塵不染的客廳,嘉麗心想一一這男人肯定處女座,一天不知花多少時間打掃。

  「這樣就不會發炎了。」

  在兩人都洗過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後,白舶仕幫嘉麗擦破的膝蓋上藥。

  「還有鼻子。」他將棉花棒栘到她小巧的鼻子前,兩人目光交會,同時又都立刻栘開,感覺有點尷尬。

  嘉麗低下頭,白舶仕想了想,還是傾身幫她的鼻尖抹上了消毒水。

  「好了。」他收拾藥具,將棉花棒丟掉,藥瓶擺回藥箱,起身把藥箱歸位,拿了兩杯開水過來,一杯給嘉麗。

  「謝謝。」嘉麗啜了一口開水,身上穿的是鑲著粉紅玫瑰的睡袍。不用問也知道是他前女友的。酒意退去,渾身酸疼疲憊。

  白舶仕走去按下錄音機。機器運轉,響起傅欣蘭的聲音一一

  「舶仕,是我。之前租的房子雖然便宜,但是治安好差啊,我想搬到市中心,可是……錢不夠,你借我的都快沒了。舶仕,你給我一點意見吧,美國東西真貴啊!你回來打通電話給我,Bye~~」

  白舶仕按掉錄音機。他們沉默著,氣氛真是尷尬。於是他起身去放CD,音樂響起。

  「那是……你女朋友?」嘉麗望著電視上的相框問,相片中一名清麗女子,坐在公園椅上。

  「是。」白舶仕在另一側沙發坐下。

  「剛剛那個是她吧?」嘉麗問。

  「嗯。」

  「她看了我寫的專欄就離開你?」這一直讓她奸困惑。「為什麼?我寫了什麼?」

  白舶仕明早九點要到診所,現在時間已屆四點,不必睡了。他想了想,索性跟她聊起來。他將事情經過敘述給她聽,嘉麗十分震驚。

  「然後她就跟你分手?飛去美國念書?」

  「是。」

  她記起剛剛錄音機的留言,問他:「也就是說,她跟你分手去念書,你還借她錢?」

  「是。」

  嘉麗瞪著他。「哇~~」

  「怎麼?」幹麼盯著他瞧?白舶仕摸摸自己的臉。

  嘉麗搖頭。「我真服了你。」

  「怎麼?」

  「既然愛她,就勸她別去啊!」

  「那是她的夢想,我沒權利阻攔。」

  「沒阻攔就算了,還借一大筆錢給她?你真傻,我看啊~~她根本在利用你。

  都分手了還跟情人借錢,哪有這種事!

  「別這麼說,她跟我在一起好多年,我有義務幫她。」她直奉的言語,教他聽了生氣。

  「你真是……」該說傻還是深情?不過很快的,她發現他是大男人主義,因為他接下來的話——

  「何況照顧女人是男人的義務,我有能力,應該的。」

  「喔。」嘉麗點頭。「的確,照顧女人是男人的義務。嗯~~白醫師,也借我一百萬來花花吧?」

  他瞪她一眼,看見她眼底頑皮的笑意。他正色道:「這不一樣。」

  嘉麗靠向沙發背,不禁羡慕起這個女人,能讓個男人對她這麼癡情。「她一定很好,好到讓你這麼待她。」都分手了還念念不忘。

  「她是很好,我們交往八年,現在她忽然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我真擔心。」

  「她是怎樣好法?我是說,你被她哪一點吸引?為什麼這麼喜歡她?」像她可沒法讓男人愛得那麼深。說來諷刺,談過三次戀愛,她都是被甩的那個。偏偏文筆好,為了糊口,倒是在專欄上論盡愛情,自己卻情路多舛。

  提到心愛的女人,舶仕嚴峻的臉龐透出一抹溫情。

  「她是很溫柔的女人,說話總是輕輕柔柔。有時,她會燉湯給我喝。我要是情

  緒差,脾氣壞,只要看她笑一笑,什麼煩惱都沒了。她從沒對我發過脾氣,去年還給我打了一條圍巾。」白舶仕頓了頓,忽然覺得難為情。「不說了。」

  見他困窘,嘉麗笑了,撇過臉去,望著落地窗外藍紫的天色。

  她感慨。「像我這樣,是不是好讓男人討厭?」別說打圍巾,飯都不會煮,一生氣就大叫大嚷,也不懂得說貼心話。

  「也……也不是。」白舶仕望住她,這麼說是不是傷了她的心?他輕聲說:「其實……你很好,只要個性稍微改一改。」

  嘉麗想了想,說:「十八歲初戀時,男友老希望我改掉很多壞習慣,我改了,可我發現改了一個還有一個,改來改去,實在很沒意思,乾脆把我改掉算了——一

  「哈哈!」白舶仕聽了大笑,她真坦白。

  「唉~~」嘉麗將杯子放到桌上,往沙發一躺。「我以為,總會遇到個不要我改的男人,他會欣賞我原來的樣子。」還以為那人就是高俊泰,沒想到……

  白舶仕想到她在餐廳抓狂的樣子,嗯,應該很難有人會欣賞。舶仕好心勸她。

  「其實,實話一句,男人都希望女孩子溫溫柔柔,乖巧聽話,你只要稍微改一點就行,也不用這麼固執吧?」

  「是喔~~」嘉麗笑了,搖搖頭,很無奈。「我真不懂,一開始我就這德行,又沒拿刀子逼誰來愛我?今天把我拋棄的那位先生,以前追我時,還誇我人夠真誠,我發脾氣他誇我可愛。現在不可愛,倒變成可惡了,急著想甩掉我,你說這什麼道理?我還是我啊!」

  白舶仕笑了。「我也好不到哪去。」

  「嗄?」

  「我女朋友從前什麼都要我作主,衣服的顏色、鞋子的款武、去哪吃飯逛街,都要我拿主意。她是那種半夜被丟在路邊,會慌得不知怎麼回家的女人,隨時都要我呵護。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跟我說交往這麼多年,發現失去自己,發現其實很空虛,又說為了我,她沒了自己。」白舶仕歎息。「當初,不也處處要我出面、要我作主的嗎?」

  嗯……他們沉默,思量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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