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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龍心意似乎很痛苦,皺著眉頭連連呻吟冷汗直冒。

  一番折騰下來,昏迷的臉色由高燒的紅轉為蒼白。

  大夫收回銀針開了幾帖藥,然後叮嚀了注意的事項後便告辭。白雨荷起身欲送大夫,人才站起一陣昏眩襲來,龍浩天忙接住倒下的妻子。

  猶記當時相見,瓦舍裡諸般戲曲輪番上演,人聲喧嘩,燈籠高掛,喧騰的夜,不見黑暗只是墮落的紅,小孩玩的爆竹磁磁燃著眩目的火花,煙霧四處彌漫……

  她一時大意被人群推撞,這一撞怎麼就如此宿命地撞進他的懷裡?這一撞怎麼就撞出了她的心蕩神馳和意亂情迷?

  他卻只是醉著沙啞地歎息:瓦舍……來時瓦合去時瓦解,易聚易散。

  不、她不要散、她不要就此告別!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一定可以留下來,留在他懷裡。不……怎麼他只是疏離而冷漠地用那抗拒的眼神望她?不……不要這麼殘酷!

  心意驚醒過來,看見母親擔心的眼神。

  “作噩夢?”白雨荷溫柔地間。

  心意環顧四幹,她只覺得頭昏、疲倦和虛弱。“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她注意到母親蒼白疲倦的面容。

  “傻孩子,是你睡糊塗了,已經兩天過去。”

  “是麼?”竟然睡了這麼久?心意逐漸清醒過來,眉心一皺,感到頸間傳來疼痛,手指也是。她看見指尖瘀青,還有暗紅的痂。“我怎麼了?”

  怎麼了?瞧這孩子渾然不知,教他們怎能不擔心、不害怕。白雨荷低下臉,想她自己多乖舛的命運,這輩子原以為再沒什麼會令得她驚嚇,沒想竟因見著自個兒女兒的折磨,那鮮紅的血液竟讓她昏厥。情感,果真是致命的要害。她抬起臉望著女兒那張單純年輕的容顏——

  “心意……我和你爹商量過了,如果你真想待在京城等那男子願意娶你,我們也不勉強你回終離山。只要你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娘……”心意鼻頭一酸,便咽起來。“原諒我……”這句原諒我,等於是代替了回答,她依然堅持著不肯放棄離開。

  白雨荷俯身,難得親密地摸摸心意的額頭。“意見,你一向聰明。如果能得到一個結果自然是好的,倘若不行,最後何時該離開,你應該明白。”她溫柔地勸女兒。“愛情就似賭局,輸贏多少,不是重點。聰明的往往是知道何時該退出的人。”

  “我不想退出,一旦我退出,等於是永遠失去了。”

  “不……”雨荷清麗的眼眸裡藏著深沉的智慧。“你會『走路』嗎?”

  走路?心意不解。“有誰不會走路?”她當然會。

  “當後腳提起時,才能往前是不?”

  “對呀!”

  “如果執著,兩腳死死抓緊路面,哪兒也不能去,你如何前進?有時放棄,不執著,反而是另一個生機,反而可以打破僵局。”

  心意聽得似懂非懂,白雨荷微笑地凝視女兒那困惑的表情,心意畢竟還年輕。

  “你記得了,某天你也許就開竅、明白了。現下好好躺著休息,娘在這兒照顧你。”

  心意聽話地合上眼睛,她抓住母親的手。“娘……這世上我最愛你。”

  白雨荷眼眶一紅,禁不住笑道:“你對每個人都這麼說。”

  心意知道娘指的是那個瘋癲的姑姑,她也笑了。“你知道我說真的……”她真的喜愛瀟灑豪邁的爹爹,孤僻冷傲的親娘,甚至是粗魯瘋狂的姑姑。

  但此刻她奮不顧身想得到的,竟是譚銘鶴的愛。她好想他……

  回頭,白雨荷躺在丈夫懷裡,她輕聲地說:“我和那丫頭談好了。”

  龍浩天抱著心愛的妻子坐在床上,他幫妻子糾結的長髮用手指梳順,知道妻子還是放心不下女兒,他手臂一攬,讓她扎實地忱在他的肩上,他吻她雪白的臉頰。

  白雨荷臺上眼睛納悶地說:“我不懂,為什麼我們不留在城裡久一些,至少也要幫著心意看那男的打算怎麼處理,難道你不擔心女兒?”

  龍浩天溫柔沙啞地貼著她耳際道:“雨荷……你見過貓麼?”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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