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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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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別嶽沉默,一點也沒有驚慌或震驚的表現,他只是緩緩轉過身來,凝視鳳公主。 他還是不改那從容優雅的笑。“這就是你報答救命恩人的方式?”火把的熱焰,燃亮他深邃黝黑的一對眸子。 “是。”她也笑,緩緩地勾起紅唇,霸氣自負地笑。“我要報恩。”她笑得很野蠻,可是在火把的熱焰下,顯得很美,一種放縱的美,放肆的美。“所以要招你當駙馬。”她根本至頭至尾都沒有放棄過這個念頭,她絕不甘於失敗。 他直視她狂妄的黑眸。“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麼?”他清晰字字道。“對付一個太任性的人怎麼辦?” “我知道──”她嬌媚地笑,挑眉道。“就是讓她受傷。”她很得意很任性沖著他笑,像是在獵著她心愛的美麗的獸。“但是你忘了,我是公主,這裡所有的人都保護我──”她笑意加深。“我不會受傷。” “是嗎?” 重兵之下,慕容別嶽只是挑眉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在眾人還沒回神之際,驀地躍上天際,那仿佛是一瞬間一轉眼的時間,眾人一慌,簷上弓箭手立即拉弦。 他竟還是要走?金鳳一驚,見重兵撲向他,刀光劍影在這一瞬間齊閃。 當弓箭手扯緊弦,金鳳臉色一白,大喝:“慢、不要傷他!” 太遲了! 當慕容別嶽忽地躍上簷去襲擊他們,弓箭手驚駭地鬆手,數把箭射向他── “不──”那利箭寒光,紮痛她的眼,金鳳戰慄的沖進刀光劍影裡。 “小心!公主!”桃兒急呼,也沖了過去。 重重兵力猝然慌亂地退開,收刀,全退到一旁。 只見公主抱著那墜落的身影。“不……”她渾身顫抖著驚見慕容別嶽胸前插著一枝箭,噴出的鮮血如雨,她眼前是一片怵目驚心的紅。 “不!”她按住那殷紅的傷口,企圖止住兇猛的血,她慌張失措六神無主。“不……不……”那恐懼從胃炸了開來,頭皮一陣發麻。望著他面無血色的面容,她怕得要瘋狂。她顫抖著伸手探他鼻息,驀地整個人往後一軟,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仰臉倉皇地望著桃兒。 “我做了什麼?”她抱著他劇烈顫抖,忽然崩潰的仰天咆哮。“不──”不要對我這麼殘忍,不要這樣對我…… 當鳳公主那一聲痛心的淒厲的呐喊劃破寂靜夜空的同時,皇城外,一抹孤傲的影子立於月下。 那身影非常朦朧,非常淡,甚至有一些透明,仿佛只是一縷魂魄。 那一抹隱約的影,是慕容別嶽的分身。他背對著皇城,聽見那一聲慟喊,轉過臉來遙望皇城,夜風淒冷,她的哭哮震得人心碎。 他仰望那高聳的皇城,輕聲低語:“再會了,雀兒。”他優雅地離去,留下那個正抱著他分身痛哭的鳳公主。 丑時,忘璣閣內,抱禧小心翼翼守護著八卦陣內安睡著的慕容別嶽,陣內每一方位都點了一根白蠟燭。 忽然一陣冷風撲進,蠟燭熄滅。 抱禧立即上前觀視,慕容別嶽緩緩睜開眼。 “師父!”他扶起慕容別嶽,焦急地問。“公主平安送回去了嗎?” 慕容別嶽起身,拂拂身上細塵。“她回去了。” 抱禧幫師父遞來乾淨的水盆讓他淨手。“師父,為什麼您不親自送她,為什麼要施法?” 慕容別嶽沒說話,他將案上寫著他生辰的紙人拿起,燃火,將之燒毀。 “師父……”抱禧望著師父背影。師父的表情好嚴肅,他不敢追問,方才他親眼見那紙人染了血,這一路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別岳俊秀的臉容凝視著紙人燒成灰燼,他冷冷道:“東西收拾好了?” “差不多都好了。”抱禧小聲地問。“這次我們要去哪?” “離中原最遠的地方。” “回大理國寺嗎?”抱禧問,師父是法王的孩子。 慕容別嶽凝視窗外一輪明月,他緩緩撂過黑髮沉思。“不,不回大理。”流動的暗雲,將月色撩動得越發淒迷。她應該還在哭泣吧?早早便算出她不可能輕易放他走,出此下策,他心中亦不好過,總覺得自己第一次對人有了負疚感,第一次覺得自己竟可以如此殘忍。她會為他哭多久呢?她會記取教訓嗎?但願她改掉那任性妄為的壞脾氣,如此她脆弱的身體才能真正平安無事跟她一輩子…… 抱禧困惑的凝視師父蕭瑟背影,一向頂天立地的師父,此刻怎麼忽然好似變得非常渺小非常脆弱?而且……顯得心不在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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