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單飛雪 > 你愛勝利我愛你 | 上頁 下頁 |
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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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已經有人陪了,也許,再過不久,媽媽也不需要他了。 他在客廳呆坐著,時間原來可以走得很慢,當你寂寞時。 時間慢得教人心慌,這就是他的生活? 置身於此,感到跟一切格格不入。不管處在哪兒,都焦慮。 我怎麼了?沒辦法做事,思緒混亂。我怎麼了?為什麼慌成這樣?他終於坐不住,感覺自己快被空蕩的房子吞沒。 他離開媽媽家,回自己住處,在停車場停妥車子,趴在方向盤,沒做什麼,但累。 我到底在幹麼?如果這是我要的生活,為什麼我……我慌什麼? 他要的都得到了,江紫薇說,只要他一句話,她就取消婚約,回他身邊。他曾丟失的自尊贏回來了,這不就是他要的? 喬安貴現在因家業危機陷入痛苦,過得很慘吧?他應該得意,他勝利了,屬於他的房子、車子,都有了。他不再為錢發愁,虧欠筱魚的,也還清楚了,也說明白了。 一切,這樣完美,在辛苦追逐後,一件件照他心意都達成了。 然後,他得到什麼獎品? 他點開手機,觀看筱魚在他家時,監視器的錄像記錄。 他一直保留這影像,看筱魚滑稽地蹭他西裝,穿他外套,在床上撒野,然後因為他的聲音,慌亂地裹住被,驚嚇又困窘的脹紅面孔,看著她憨傻的笨拙樣,方利澤笑了。 然後,又疲乏地籲盡氣。 他身體疲憊緊繃,他想念在筱魚身旁的安穩放鬆。 拔出鑰匙,下車,上樓。 他回家,站在太鼓機前,狠打一陣子,扔下鼓棒,想了想,跑去打開衣櫥,拿出年少時塵封的袋子,取出一條藍圍巾,這是當年江紫薇給的。裡面,連同她的書信,還有那本小說,都扔進垃圾桶。 他終於決定,告別這些。 突然,有張紙飄出垃圾桶外。 方利澤拾起,想起它的來處—— 思:名(家贗傟偆偨〉。 他回憶起來,那時筱魚播放這首最愛的歌,她隨著歌曲擺動,肢體不協調,晃來晃去像企鵝,她慈憨的臉兒如在目前。 那時,她眼裡滿是期待地央求他—— 我最喜歡這首歌,可惜不知道她在唱什麼,日文歌詞我也不懂。 你翻譯這首歌的歌詞給我好不好? 那晚,筱魚聽著這首歌,晃著腦袋,很陶醉的樣子。她說,雖然輕快,但不知道為什麼,有時聽著,又覺得很悲傷,我就是很愛這首歌。 那時他好像罵她,連唱什麼都不懂,就亂愛一通的。 他忘了,曾答應筱魚這件事。 〈家贗傟偆偨〉? 方利澤坐到桌前,打開計算機,搜尋這首歌的背景跟歌詞。 是中島美雪唱的〈離別歌〉。 他綜合網絡各種翻譯,找出歌詞意思,一字一句照抄下來。 那歌詞,字字震撼他,像在諷刺他的現狀。 他上網,購買歌曲,戴上耳機聽。 這時,才驚覺自己,很寂寞、很慌、很無助。 如果帶給他快樂的,不是功成名就,不是得勝,那麼真正能令他打從心裡歡喜滿足的,是什麼? 他胡塗了——忙碌至今,光陰虛度,孑然一身,究竟得到什麼? 靜下來,深夜,此時,那唯一,真實的念頭是——療筱魚……我想你,好想你。 啊,真清爽啊。 再會啦,亂七八糟的感情,砍掉重練!再也不想起! 夜裡,南下,高速公路,破舊老轎車一路馳往雲林是鬥六市。 轎車裡,鄧麗君甜暖的嗓音唱著〈初戀的地方〉。 筱魚坐在後座,抱著大魚,倚著車窗,看著急逝而去的夜景。時而山影幢幢,群樹默默,時而稻田綿延,筆直高速公路,往前不回頭。 前座,王正太負責開車,楊黛育在一旁唱歌,後座的女兒也笑嘻嘻高唱老歌曲王正太唱:“我記得有一個地方,我永遠永遠不能忘。我和他在那裡定下了情,共度過好時光。”楊黛育唱和:“……那是一個好地方,高山青青流水長,陪伴著我們倆。”佳洋唱:“初戀的滋味那麼甜,怎不教人嚮往……”筱魚聽著,置身在他們歡樂的氣氛裡。 越往南,樹木田野越多。 初戀的地方? 那是在臺北,現在已被父母賣掉的別墅裡。 初戀的地方,方利澤與地,共進晚餐。 初戀那刻,方利澤帥氣地擊退壞人的那間麥當勞,已結束營業。 山坡上的高中生涯,他騎車載她返家,她狡猾地略施小惠,騙他晚晚到家裡陪她。 都結束了,初戀的人,她換了手機號碼,重新開始。 “哇_那邊亮亮的。”佳洋叫起來,車窗外,黑暗田埂中央金燦光影閃爍著。 “那是什麼?” “喔——那是電照花。”王正太說。 “把拔,什麼是電照花?”佳洋問。 王正太難得可以炫耀知識,嗓音高亢地教女兒。“就是花農利用夜間照花,延長日照時間調節花期,這樣全年都有花可以賣。所以花農就架很多燈泡,晚上用燈照花,像陽光,它們就一直開花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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