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單飛雪 > 不白馬也不公主 | 上頁 下頁
四十六


  那一頭黑髮蓬鬆著,短T外一雙胳臂白玉般柔美。身材玲瓏有致,腰細軟,臀圓潤,隨她走動起伏,像芬芳紅粉的水蜜桃,性感誘人。

  他喜歡這樣跟隨她,他喜歡記住這黑暗暗本該只有他一人的夜,有她像甜美的天使引路。像在他逐日走向暗黑末日前,老天可憐他,贈與的慰藉。

  然而儘管她無限美好,而他放縱又隨便。

  他卻不敢造次,不敢對她像對那些萍水相逢的女子,不敢抱她。

  她沒戀愛過,對感情認真;而他,他是個逐日在消逝的人,沒未來的人,怎麼敢擁有她?這樣默默欣賞,就好。

  愉快地跟在她身後,想像著,把那柔軟身體擁在懷裡的滋味該如何迷人?微笑地跟在她身後,想像吻上她纖細柔美的肩頸,含住她柔軟的頸項,掐住她每一寸令她在他身下不能動彈……火焰,隨著想像在體內悄悄點燃。

  就這麼跟著她,他感覺到某種潛藏的……被喚醒。

  像聞到血的狼,饑餓,口渴,他流汗——

  而白雪一路領他,像只白貓,領這匹狼。

  這狼張牙舞爪,虛張聲勢,可能咬傷她。

  她卻漸漸依賴起他陪伴,偏愛把心事跟他講。

  為什麼?強要分析,也分析不了的謎。

  她在他身上嗅到,某種跟自己一樣的氣味。那是金錢,物質,不能消滅的某種東西。

  而,他們都困在那裡邊。

  名曰「孤寂」。

  硬要他陪是有原因的。

  白雪沒勇氣拆開紙袋,讀裡面的東西。

  在日式燒烤店,好貴好貴剛烤好香噴噴的和牛送上來了,品常拿了筷子就吃。

  「所以你是要我幫你讀信?」他大嚼和牛,抖了抖那包沉甸甸的牛皮紙袋。白雪點頭,很緊張。

  「那女人說我爸跟她交往的證據都在裡面。我先喝個酒,鎮定一下。啤酒!這邊!」朝服務生喊。

  「唔——難怪你會發神經半夜馬路上亂走。」原來是老爸的小三帶小孩上門討

  房啊,哇噻,這傢伙命運跟他一樣超有哏,編劇快來採訪他們,定能編出類似「世間情」的「是姦情」。

  「我不想在我家拆信,感覺好像會傷到我媽。也沒勇氣自己看,你隱給我聽好了——」

  「好啊。」品常招手。「這邊和牛再一份。」

  「哇,你真是好MAN啊。讓女人請,吃得這麼理直氣壯?」了不起。

  「所以你要看開啊,繳那麼多房貸幹麼?吃進肚裡享受到的才是真的,是不是?等一下那個烤骰子肉也來一盤。」

  「這時候你不該打劫我的荷包,應該是要安慰我吧?」

  「你打電話給那個了不起的王躍野,他肯定樂意安慰你。給追你的人一個機會表現嘛。」

  「他在舊金山啦,我也不想讓他知道這種事。」又不是多光榮。

  和牛來了。

  品常拆開紙袋,拿一封信出來。挾一塊和牛咀嚼,口齒不清說:「好,我念了。」

  「等等。」白雪深呼吸,灌幾口啤酒,重放下酒杯。一旦聽了信的內容,也就等於處決了內心那個崇高偉大的老爸。能接受嗎?

  品常看她一下子就喝掉兩大杯啤酒。「喂,你酒量好吧?不要喝醉喔。」

  「我千杯不醉的。好,你念吧。」面對現實吧!白雪!

  「OK,我念了——檀熙……昨天——」

  「等一下!」白雪又緊張兮兮地灌一大口啤酒。

  「你覺得我要知道嗎?這是我爸跟別人的私人信件,你覺得那個內容我知道了會不會嚴重毀了父女感情?還是我不要知道比較好?但是不確認的話萬一是那女人亂講呢?我覺得我爸真的不像會外遇的人,你是沒看過我爸,不然你也會認為不可能因為我爸——」

  「到底要不要念?」

  「呼。好,你念吧。」

  「檀熙,昨天謝謝你帶給我美麗的夜晚……」

  「不可能!」白雪跳起。「我爸不會用這種語氣寫信!什麼美麗的夜晚?我爸很木納的——」

  「欸,你坐下,冷靜,聽完再抓狂。」

  「呼,呼。」大口吸氣大口呼,要冷靜,要堅強。再來杯啤酒!不,要更烈的。「給我來杯最烈的酒……」白雪喊。服務生快快端來。

  「我繼續念了喔。」他說。「昨晚的你,真美。你穿著蕾絲睡衣的模樣好性感,當我抱著你時,我內心深深感動又心痛,當我們結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白雪拍桌指著信,她怎麼沒想到呢。「信件是可以偽造的啊,根本不能信啦!」

  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沈檀熙,你陰險啊,為了謀奪房子竟想出這種下三濫招數,就算出版業不景氣害你去了工作你也不——

  「但是有照片耶。」他說。

  啪嚓,直接讓白雪神經斷裂,希望幻滅,半點餘地都不給人家。

  「要看照片嗎?!」

  「什麼樣的照片?」顫抖地問。

  「唔——」品常拿來端詳。「你最好不要看的照片。」

  「你收好。」不敢看。

  「紙袋先寄放你那裡。」不想留。

  烈酒喝完、再上一杯來。

  看樣子被老爸陰了,是鐵般的事實。

  事情大抵確認完,心情反而異常冷靜——至少看起來是。

  品常看她拿了筷子,邊吃和牛邊抱怨。「你竟然吃了三盤只剩這麼一小塊給我?」

  忽然這麼鎮定是?反而有點可怕喔。「你還好吧?」

  「唔。」她很好,不用再掙扎了,承認事實,心情安定。吃東西吧,沒話可說了。喝酒吧,沒辦法了,那就這樣吧。「這和牛不好吃,硬硬的。」

  「冷掉了啊,剛熱的時候真鮮。」

  「是喔,那再叫一盤,我都沒吃到。」

  「喔,好。」幫她叫和牛,這回不跟她搶,都給她吃。

  「真好吃...配這個酒剛剛好。」她低頭吃,慢吞吞說。

  江品常不吭聲,把信跟照片塞回紙袋,默默看她吃喝。

  好一陣子後,他才問:「喂,你是哪一型?」

  「什麼哪一型?」她托著臉,用筷子劃著盤裡殘餘的牛肉血漬。

  「喝醉後,有一種人是大哭大鬧,另一種人只是靜靜睡覺。你是哪一型?」

  「我酒品好,會靜靜睡覺。」

  看起來是……隨著酒喝得更多,她更安靜了。

  他踢她的腳。「喂?」

  「幹麼啦。」

  他眨眨眼,曖昧地說:「我喜歡酒品好的女人。」

  「雖然沮喪斃了,我也不會因為這樣酒後亂性。」

  他低笑,摸摸她的頭,像摸小狗。

  她頭低低,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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