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單飛雪 > 不白馬也不公主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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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什麼?」他哼起歌。「Rust besuserm losing, Doesn't mean I'm lost——」 「是我的來電答鈴。」原來如此。 「coldplay的〈Lost〉。」他說出歌名。 「對。」這時聽道歌,真諷刺。 「你不在家?」 「在外面。」 「我找到適合的木料弄書架了,我在你家樓下。」 「就快到了,等我。」 江品常取一塊預先裁切好的長形柚木條,塞入書架傾斜側的木腳旁,用螺絲釘與原來的木腳鎖在一起。他施工時,白雪坐一邊地上,托著腮發呆。 叛徒雪蓮貓,臥在品常腳邊,搖著尾巴,欣賞他工作模樣,癡迷眼神,仿佛凝視情人。 搞定書架木腳,江品常又將書籍一落一落抽出,擺地上,再拿幾塊短木條嵌入書架內側接合面處,試著以釘子固定。 看陳白雪呆怔,失神,他問:「幫我扶一下?」 「喔。」白雪過來,扶著木條。「這什麼木頭?」淡黃色澤,紋理細緻。 「是柚木——抗潮性佳,又不容易變形,我從客人淘汰的櫃子裁下來的。用這個固定,書架可以撐很久。」江品常銜著釘子,拿榔頭,敲木條,還能一邊講話。 「小心別吞下釘子。」她提醒。 「安啦。」他叼著釘子,隨口問:「所以你輸了什麼?」 「嗄?」 「剛剛電話裡說的啊?」 「喔——」白雪歎息。「很丟臉的事……」 「唔我讀小學時,暗戀一個女生。有天尿急,來不及跑廁所,就在校園水溝旁解決。剛好她從後面走過,喊我名字。我一緊張,用力拉上拉鍊,夾到小鳥,結果受傷倒地上,不能動,也不敢動。她奔去找老師跟同學求救……那天,大概全班都看過我的小鳥了——從那天起我再也不敢跟她講話。你笑沒關係,但是木條還是要扶好,不然我沒辦法釘——」 她笑到快斷氣,這麼糗,講就算了,偏偏他表情冷,口氣太淡定,結果是更搞笑。 「好好好,你比我丟臉。」 「所以嘍,你丟臉什麼,要說來聽聽嗎?」 也好,太嘔了,需要發洩。「就上次你有聽見吧?我在電話中臭駡之前合作的老闆,今天他跑來找我——」白雪把過程說給他聽。 「……我好嘔,我應該要當著他的面,很帥的罵『去你的』。可我竟然說……對不起。現在,我才知道,我很孬,很沒用。」 「嗯哼。」 「不甘心啊!本來紀人跟他說我不幹了,多帥。現在呢?這口氣真是咽不下,整個胸口像被堵住了,很卡。我本來贏的,現在輸了,可讓他得意了。」 「嗯哼。」他又拿兩根釘子,銜在嘴上,將底部木條釘妥。「這有什麼,面對這麼強勢的人,你退縮,不代表就輸了,你是不習慣應付這種人吧,多練幾次就好了。」敲著釘子,他手法流利,口吻雲淡風輕。 「還練什麼?已經被看扁了,丟臉死了。」 「我猜他會再來找你,你很有才華,他才這麼堅持要合作,幹麼沮喪,應該感到騎傲才對。」 「呃,這樣嗎?」過去他的表現,可不像是對待有才華的人喔。「我想把那句對不起收回來,換成去你的。但時間不能倒流,說出去的話也不能收回,我恨啊。」 「那倒是,很不甘心吧?」 「豈止不甘心,我氣得要死。以前好幾次被他氣到,我都在想,哪天讓我見到他,我要揪著他去掄牆,把他打趴在地,穿高跟鞋踩到他該該叫!呃……」不小心說得太爽,還手揮腳踢很失態。見他笑眯眯,自己倒尷尬了。 「我真是心胸狹窄,自己沒用不檢討,還氣成這樣,愛計較又不大器。」 「是嘍,人家是大老闆,你不該生氣,也不該罵他。」 白雪點點頭。「我幼稚我知道。」得罪他是不智的,是吧,是吧?果然幼稚。 接下來,江品常會勸她看開。然後他說,人要往前看,不要跟豬打架之類的。畢竟她二十八歲了還這德行,顯得幼稚又沒氣質。 但他沒有,他完全不講大道理。 在聽完她痛快的發洩後,他竟然……誇獎她? 「其實,你說對不起真是高明。」他說。「讓敵人輸的前提,就是讓他以為自己贏了,先給他面子,然後趁他得意忘形,再重重打擊他。首先,在他面前不能怒,怒就輸了。也不要罵,罵人浪費力氣。過去被摧殘,現在就換你摧殘他,這樣,就甘心舒服了。」 「我哪有本事摧殘他?他有錢有勢,我不被他摧殘就阿彌陀佛了。」 「好了。」將她的書架修復完畢,拍拍手,他坐下,看著白雪。 「現在,告訴我,他過去怎麼摧殘你?怎麼讓你受委屈?你講一遍,我告訴你怎麼摧殘回去——而且……完全不用開罵,就能讓他氣瘋,保證發洩完你身心舒暢,福至心靈,重新感覺到生命真美好。」 「是嗎?他過去就是!」白雪慷慨激昂把王躍野種種惡形惡狀、不尊重人的事蹟全講完。然後,江品常下起指導棋,提出他的見解與做法。白雪聽完,茅塞頓開,有如醍醐灌頂。 咦?竟有這等妙法?怎麼都沒想到? 唔,生命是不斷演化跟提升,做人就是要時時刻刻求進步,沒人一生下來就懂被罵了要怎樣罵回去,被欺負要怎樣欺負回去?被耍了要怎麼耍回去?報復,也是需要練習的。 雖說我們可以以德報怨,但前提要那個人會反省懂懺悔是吧? 不然表演以德抱怨,說什麼這樣很道德但其實內心咒駡不止,這種虛偽的以德抱怨,只不過在為自己的懦弱找藉口吧? 總之,經過品常一番教導,白雪開悟,心中惡魔被喚醒。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白雪小公主的前途堪慮啊—— 「如果王躍野再來找你,就照我講的做。」他陰沉沉笑。「那時——就是你摧殘他的時候。照我聽來,他是不能接受拒絕的人,我保證,你會有機會摧殘他。」 「可是……我……真的可以這樣做?會不會太狠?」良心不安,有點怕,小發抖,但躍躍欲試啊。 「一定要這麼做。」他笑著,拍拍她肩膀。「以牙還牙,活得才爽。不需感到罪惡,是他自找的,自作要自受,對吧?」 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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