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霓裳(15)_任易虹

十五

　　「我沒有搞錯啊，對方不像是媒體更不像是設計師，看起來就像是來推銷賣東西的小妹妹。」May一臉無辜地補充著。

　　「推銷員怎麼會有我的名片？」他蹙眉，用腦過度的腦袋已不想再去思索這些煩人的問題。

　　「老闆，會不會是你的名片夾被人偷拿來用了？」她不懷好意地猜想著。

　　「沒有人那麼無聊，偷我的名片夾不如偷我的皮夾比較受用。算了，我出去看看好了。」他睨助理一眼，否定她的猜測。

　　與其在這裡傷害腦細胞，不如直接去看看也好，順便趁著還有一小時的空檔，到樓下的餐廳吃頓遲來的午餐。

　　連正旭拖著疲累身軀，納悶又好奇地起身走出辦公室。

　　一來到櫃檯前的玄關，見到玻璃窗外那一雙濕答答的舊布鞋，他幾乎在瞬間跳起來。

　　濕答答的鞋子、濕答答的牛仔褲、濕答答的T恤，還有濕答答的頭髮，這麼熟悉的情景，該不會是……一見到這位臨時訪客的背影，連正旭繃著一張

　　怒臉沖到公司門口。

　　果然是她！

　　「該死的，葉霓霓，你又把自己搞成這副落水狗的呆模樣！」他火冒三丈地沖出櫃檯大門，發瘋地來到她面前。

　　葉霓霓終於見到了他，反而說不出任何話來。她抹去額上殘留的雨滴，睜著無辜的大眼望著他。

　　她又不是故意要讓雨淋濕的，前來這裡的路上，她已經儘量趕路，儘量走樓簷，不讓半途轟然而下的大雨有機會沾上她的身；可惜的是，她的頭髮和身子還是讓無情的雨水給淋濕了。

　　「我來這裡又不是專門來讓你罵的……」見他動不動就對她發脾氣，她又嘟起了小嘴。

　　也不想想是誰讓她在這公司門口罰站那麼久的，還好意思這麼凶她。

　　「不罵罵你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他理直氣壯地伸出手來，拂撥去那粘貼在她額上的濕發。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葉霓霓的心臟差點跳了出來。

　　她紅著頰，小臉垂得低低的。

　　這個傢伙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他這種動不動就隨便摸人的動作是會讓人短命的，尤其在一個純情小女人面前。

　　「誰叫你讓人家在這裡等了那麼久，還好意思罵人家……」她不滿地回嘴著，羞澀的視線卻不敢正視他。

　　「廢話少說，先過來把衣服擦乾再說！」他忽然伸出手來，一手把她拉進辦公室。

　　「幹嗎啦……」就像是個無所適從的小娃娃般，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的小手被他急急握著，滿頭霧水地被他拉進個人的專屬工作室中。

　　穿過辦公室的一路上，無數的驚訝目光、混亂的陌生人群以及不絕於耳的電話傳真聲，似乎都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老闆……」現場的助理、新進設計師、臨時工、模特兒以及其他閒雜人等，莫不對此時連正旭的失常表現感到驚訝萬分。

　　身為當紅的國際設計師，連正旭身邊的花邊新聞自然不曾中斷過。

　　就算連正旭本身不是個花心的風流男人，想要出頭的模特兒、新進設計師以及演藝圈的女歌手演員們，也都會想盡辦法主動親近連正旭這位設計大師，好借著他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在傳播媒體上鬧出一些名堂來。

　　因此，為避免不必要的緋聞和桃色麻煩，連正旭總是刻意和身邊的女孩子保持距離，不管是工作還是私人領域，都很少見到他主動去招惹女孩子。

　　難怪大家對連正旭此時拉著一位陌生小女孩進工作室的畫面感到驚愕萬分了。這位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女孩，竟會讓連正旭主動拉著她的小手拖進辦公室，不知當下跌破多少人的眼鏡。

　　「那個陌生的小女孩是誰啊？老闆是不是最近被霓裳羽衣逼得發瘋，腦袋開始神志不清？不然他怎會拉拉扯扯地牽著那小女孩的手進工作室去？」辦公室內大家開始議論紛紛，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被連正旭又拉又拖地進了他的工作室後，葉霓霓被連正旭的工作環境嚇了一大跳。

　　挑高的寬大空間中。紅黑的色彩基調構成一幅強烈的彩色視覺畫面；工作室正中央還有一道透明電梯，直通挑高樓層頂上；抬頭一望，上方有一隻又一隻由電動遙控，不斷來回繞圈飛旋的蝴蝶和鯉魚風箏。

　　工作室一角，五六張的寬大桌面亂而有序地擺放

　　著，桌面上是一幅幅尚未完成的服裝設計草圖、布尺、鉛筆，以及布料樣品本。桌旁則有好幾座惟妙惟肖的人體模型安靜佇立著，其上披掛著布團和針線。

　　人體模型旁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外大街上的一切那麼渺小，足以顯現出這棟大樓的高聳雄偉。

　　工作室的另一角，可以說是服裝的樣品完成屋。一整排的單杠衣架上，擺放著一件件的無袖春夏樣品服飾。透明的白、亮眼的金、穩重的黑、粉藍粉紅的夢幻色調，豐富而多樣的色彩和款式，搭配上整間工作室的流行遊戲感，幾乎讓葉霓霓看得目瞪口呆、目不暇給。

　　最令人詫異的，是這間工作室中居然有一整排的日本原裝自動販賣機。專賣熱咖啡和冰冷飲的飲料販賣機；專賣巧克力、薯片、口香糖、麵包、冰淇淋的零食販賣機；還有專賣泡面、熱披薩、章魚小丸子的熱食販賣機以及專賣酒類和香煙的販賣機……

　　此外，光滑的木質地面上除了擺放著一幅又一幅的抽象油畫外，還有一輛比例縮小的BMW紅色小跑車，大小剛好可以容納一個成人的體積。

　　另一面，則是四散的電子遊戲機、SOMY第五代機器寵物狗、以假亂真的電子機器人、復古的鐵皮航天飛機模型……

　　「嘴巴不要張得這麼大，小心雨水滴進你的大嘴巴裡。」連正旭一回到工作室，立刻找了條毛巾過來。

　　「這是你的辦公室嗎？」她收回吃驚的視線，小心翼翼地追問。

　　與其說這是一個辦公室，不如說是一個成人的遊戲場還比較恰當。

　　「是啊，這裡是我的工作室兼生活起居室，這十年來我的吃喝拉撒睡幾乎就在這裡和樓上的套房內。」他指了指電梯抵達處，同時打量幾天不見的可人兒。

　　她的氣色和體力顯然已經恢復正常，靈活的雙眼、頑皮的表情，比起幾天前的那種病鬼模樣，眼前的她更加可愛誘人。

　　「你是個服裝設計師啊？」見到滿屋子的設計圖以及天頂垂下那一大片繡上SHIUM標誌的紅色旗幟，她不禁對他的職業好奇起來。同時，冷不防地打了個大噴嚏。

　　「是啊，現在才對我的身份感到好奇，會不會太遲鈍了一點？」見她又開始流鼻水，他的眉心不禁緊蹙起來。

　　「不會啊……哈……」噴嚏還沒打下，他已經拿著毛巾捂住她的口鼻。

　　「去樓上沖個熱水澡吧！然後再換上一套幹衣服，免得又感冒了。」話一說完，也不等她點頭答應，他立刻拉起她的小手，往中央的透明電梯走去。

　　「不用了啦，我的身體沒那麼虛弱……」

　　他根本不聽她的解釋，二話不說地把她和自己塞進黑色透明電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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