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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說仔細點。」他蹙眉坐回沙發椅上,猛抽起煙來。

  「她的體質本來就不好,加上剛生了場病,元氣都還沒恢復,就被打了一頓,因而流產。」他總算稍稍正經些。

  「她知道自己懷孕了嗎?」他沉聲問,為逝去的小生命感到心痛。

  「她應該還不知道,畢竟還只是兩個星期的小小胚胎。雖然胚胎小,但這次的流產卻使得她引發其他症狀,害她差點送命。她的這條小命能夠撿回來,我可是最大功臣。」他得意地向他邀功。

  聽完他的簡報,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陷入獨思中。

  「喂,你有沒有在聽啊?」他的手臂撞了下他。

  「如果你沒這個利用價值,我叫你回來做什麼。」余之奕緩緩吐出一口煙,熏得藍亞廝直咳嗽。神情又恢復那百年不變的冷淡。

  「你還沒戒煙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再這樣抽下去,我們五個人中最早死的會是你。」他詛咒似地拿起隨身的口氣芳香劑,朝余之奕臉上噴了兩下。

  「別胡鬧了行不行?」他狠狠瞪他一眼,繼續抽他的煙。

  「你這張漂亮的臉真的不適合生氣。」他哈哈大笑。

  「我有沒有忘記告訴你,最近有一種新的外科整型技術問世,它可針對你想改變的臉部器官,完全沒有副作用地將之改頭換面,簡言之,就像是『變臉』那出電影一樣神奇。如何,有沒有興趣試一試,我可以算你便宜一點喔!」他依然故我地開他玩笑。

  「我可以把你這張臉揍扁了,再讓你自己去變臉。」余之奕沒好氣地起身,決計不理會他這個醫學瘋子。

  「別這樣嘛,我是認真的,最近經濟不景氣,我的許多研究計劃都短缺經費。」藍亞廝一臉可憐兮兮的小媳婦樣。

  「你救了詠心和她父親,我自會給你酬勞,你不必擔心。」他還是決定進去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一千萬行不行?」他隨後跟著,眼睛亮了起來。「我說的不是日幣喔。」他補上一句。

  「一百萬美金,這是最大的極限。」話一說完,余之奕頭也不回地進入病房。

  這一回,嚳倒是沒有攔他。他為自己平白「募得」的研究經費笑得合不攏嘴,也就由他去了。

  一進到病房,他來到床畔,僅握起她冰冷的小手,低望她沉睡的嬌顏。

  他到今天才發現,詠心出現的這三個星期,對他來說是多麼的珍貴。她不但意外地觸動他的心弦,更是讓他在向來冷漠待人的處世態度上,見到了自己和家人極度醜陋的一面。

  從她墜馬那時開始,他的心已微微悸動。直到今天,見到她遭自己的母親惡行加害,而差點失去她的生命,他這才明白他是在乎她的,在乎得無法自拔。

  就是因為太在意了,他反而不知該如何去表達對她的情意,時間原本是他想證明的行動之一。然而這次的意外令他了悟於心,他明白自己無法再多等一刻,以免等到她對自己及他的家人心灰意冷。

  他又憐又惜的視線直落在她蒼白的臉蛋上。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生命中重新有了活力,之前是學長賦予他面對生命的能力,而如今,他重新找到了引燃那股力量的方法。

  「詠心……」他低喚她,情不自禁地。

  之後,他取下自己指間的一枚白金戒子,輕輕套在她婚戒旁的食指上。

  這枚他戴了許多年,從不離身的戒子,上面刻有一個「帝」字。

  帝京的「帝」,同時也是他的昵稱。

  待他戒子套上的那一刻,她忽然幽幽地轉醒過來。

  「你醒了,真是謝天謝地。」他緊握住她的手,情緒相當激動。

  懸在心上的石塊終於放下。

  「我作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個小孩子……」她夢囈般地低喃,完全無視于他的欣喜。

  「詠心……」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傾上身去,緊緊抱住她。

  「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她伸出輕顫的雙手;緊緊環抱住他。

  「我不許你再偷偷離開我,永遠都不許你離開我。」他瘋狂地輕吻她的發、她的頰。

  鼻頭一酸,她的熱淚直直落下。

  「詠心,答應我!答應我啊!」他為她的沉默感到不安。

  她掛著眼淚別過頭去。

  「難不成你打算離開我?」他慌了。

  「答應我一件事。」她哽聲請求。「不要為難你的母親,不管她做了什麼,她都是愛你的。」

  「我不答應!如果你不答應留下來,我就不答應。」見她猶疑,他惱羞成怒。

  「我知道對於你的愛,我不該那麼貪心;也明白身為你的妻子,有太多的委屈需要忍耐,可是我無法忍受在新婚之夜,丈夫獨自去偷歡,而且還被人刻意用照片拍攝下來,故意刺激我這個新婚妻子。」她委屈的淚水潰堤而出。

  「照片?什麼照片?」他心中產生極深的恨意。「是我母親對不對?在她所有的惡意安排下,你和我都成了她的棋子。」他頓時瞭解這陰謀背後的一切。

  那個一夜情的女子,果然是她刻意安排的陷阱。可惡!著了她的道。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今天的綁架還有袋中的照片……這一切的一切,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人了。」她凝望他,難過得胸口發疼。

  「詠心,你希望我原諒我母親她所做的一切。這就表示你已經原諒她了?」他忍著心中的激動問道。

  「嗯。」她點頭,不加考慮地。

  「既然如此,請你以原諒我母親的寬大胸懷,原諒我。」他誠懇地握著她的小手,請求著。

  「這……」她被他誠懇的態度動搖了。

  「你想想,我母親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說來說去,我和你一樣,都是受害者。」天曉得,那是他第一次和不認識的女人上床。

  正當詠心因他的懇請而猶豫不決時,黎宗珣的聲音忽然從房門外傳來,插入兩人的談話之中。

  「詠心,這一點我願意替之奕擔保喔!之奕他可是一點也不花心,更不會隨便和女人上床的,那晚他雖然也有不對,但主要是被人設計了,不然他現在是不會如此自責的。」黎宗珣手上捧了一大把白色海芋,笑著走進病房中。

  「黎大哥……」

  「學長!」小倆口都同樣驚訝。

  「我打電話到維也納去,是那邊的人告訴我你人在這裡。」他將花束放置在茶几上。

  「你們怎麼會認識?」見詠心認得黎宗珣,余之奕不免納悶。

  「你們結婚那天,我其實有偷偷地去,只是沒有現身罷了。婚禮結束後,我去瞧了新娘子一眼,順便自我介紹。」他笑道。

  聽他那麼一說,余之奕便釋懷了。至少學長真的有來參加他的婚禮。

  「學長,你打電話找我有事?」他問。

  「嗯,想跟你說聲抱歉。」他的爽朗個性由此可見。「現在說應該不會太遲吧?」他拍拍他的肩,緊緊抱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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