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若雨塵 > 天女畫情 | 上頁 下頁
十一


  算了!將錯就錯吧,她已懶得再爭辯了。天地之大,相貌相似者,亦不無可能。

  「起來,起來!以後別動不動便向我下跪。你們不是說皇上要見我嗎?走吧!」妘嫿揮揮手,轉身便走。

  她急著想要找皇上理論,竟然有人會害怕自己親生兒子的外貌,真是無識人之能的老混蛋。

  「女神,您不能穿這樣去見皇上,得換件宮裝。」書兒跟上妘嫿懇求道。

  「這又是誰定下的規矩?」妘嫿扁扁嘴。她身上的衣裳可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耶。

  書兒為難地望向妘嫿,欲言又止。

  妘嫿閉閉眼,折回腳步。「快來換衣裳吧!」

  她認了,只要能讓她早點兒見著皇上,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更何況只是換件衣裳。

  「女神小心!」書兒一聲驚呼,眼明手快地扶著險些「又」絆倒的妘嫿。

  妘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接著又板起臉道:「這衣裳是哪位師傅縫製的啊,裙擺做得那麼長,想謀財害命嗎?」

  書兒努力將笑意憋回肚子裡。「女神,凡是住在皇城中的女眷都是這麼穿的,您只是一時不習慣罷了,多穿幾回便習慣了。」

  書兒語畢羡慕地望了眼妘嫿身上的宮裝,拖地的長裙襯出女子的纖細,高腰的錦帶更將她完美的胸型表露無遺;而束成宮髻的發,露出她絕美的臉龐與纖美的頸項。即使十多年來已瞧過女神的畫像數千回,當活生生的女神站在身前,仍會不由得瞧癡了。

  因為她真的好美、好美!

  「書兒,你怎麼還站在那兒,快跟上來幫我拉裙擺,不然我待會兒又要跌跤了。」妘嫿無奈地望著雙手抓住的裙擺,不禁哀歎凡間的女子難為。

  「是,奴婢這就來。」

  書兒帶著妘嫿在蜿蜒曲折的水上長廊繞著,儘管前往金龍殿的路上景色秀麗、美不勝收,妘嫿卻無心觀賞,因為她現在全副心思都在等一下要質問皇上的事情上。

  就在她被裙擺絆了七、八回之後,終於踏進了金龍殿,殿堂上十數雙眸光全都盯在妘嫿身上,讓她覺得頗不舒服。

  妘嫿含怒的雙眸一一掃過殿堂裡的每個人,視線最後落在龍昊澐身上。明亮的眼瞳閃過一絲精光,她優雅地走向他。

  在眾人的注視下,她對龍昊澐盈盈一福,並執起他的手,印上她柔嫩飽滿的嫣唇……

  預期中的沉重抽氣聲此起彼落,連被她握住手的男子,身軀亦不免震動了一下;此時的妘嫿雖然螓首半垂,但眾人的反應,全落入她的眼裡。

  妘嫿有些難過地眨眨眼,想化去逐漸在眼眶彙集的水氣。

  她難過,難過之前龍昊澐對她所說的話原來是真的;真的每個人都怕他,皆視他為妖魔、異類。凝結在他眼底的那抹濃濃的孤寂,觸動她不易見的淚。

  難道,除了她之外,便無人能接受他了嗎?

  有,有一名身形略瘦的老者,只有他在注視龍昊澐時,泛出眼瞳的慈祥與關愛的光芒,讓妘嫿忍不住對他多瞧兩眼。

  唉!妘嫿在心中歎息。

  自己的親生父皇,卻比不上外人對兒子的瞭解。這使得妘嫿將滿腔的不滿全對上了高高在上的皇上。

  「大膽,見著皇上還不下跪!」位於皇上身旁的虞妃,滿懷妒意地斥責道。

  她嫉妒妘嫿過於出色的外貌,將眾人迷得暈頭轉向,連妘嫿一直無禮地與皇上對視,亦無人發覺。她虞妃絕不允許任何女子的地位大過於她,即使是護國女神也一樣。

  「我該下跪嗎?凡界的君王有資格要我下跪嗎?」妘嫿柔聲道,語中濃重的鄙夷,令眾人臉色一變。

  「你……」虞妃憤而起身。「別以為你是護國女神,便能如此目中無人、我行我素!」

  「哦,不向龍騰國的君王下跪,便是目中無人、我行我素之徒嗎?你這頂帽子扣得也太大了吧!」

  「只要在龍騰國境內,就得受國法的約制,不管你是誰都一樣!」虞妃示威般地宣稱。

  她贏定了,除非那女人敢說自己不是龍騰國的護國女神。

  妘嫿深吸一口氣,平息胸臆間的厭惡感,她向來不喜與「人」鬥,但這女人的氣焰實在太強了,令她不悅。

  一抹絕美的微笑,緩緩自妘嫿唇邊綻放。「若要我下跪,全龍騰國內只有一個人有資格。」她轉身朝龍昊澐跪了下去。

  「『護國女神』見過昊澐皇子,願皇子萬壽無疆。」妘嫿清亮的嗓音,傳入在場每人的耳裡。

  其實她很不願意將「護國女神」的稱號冠在自己頭上,但她不想讓那女人得意。

  「嘩!」妘嫿的舉動令全場譁然,連一直沉靜不作聲的皇上,也大受震撼。

  至於龍昊澐,更是震愕得無法思考,只能眼睜睜見她跪在自己面前。

  半晌,還是龍昊澐先恢復理智,連忙彎身將她扶起。「護國女神,此舉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你本位高於我,況且我會下凡界,亦全是為你而來。」他可是她這回任務的主角耶。

  妘嫿反握住龍昊澐的手,真誠道:

  「我真的是為你而來的,也只有你才能命令我,當我的王子,其他人對我而言,不具任何意義。」

  淡淡的紅暈,悄然爬上龍昊澐俊美的臉龐,他很感激妘嫿對他的敬重;二十五年來,他嘗盡人情冷暖,飽受蜚短流長之苦。雖貴為皇子,卻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心;有心,就會受傷。

  世人對他的恐懼與過於誇大的形容,他並非不清楚,他只是強迫自己不去清楚罷了。然而在長久的壓抑與漠視之下,他學會了封閉自己、冷漠待人,只要不敞開心,心便不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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