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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聽到有人大力捶門,她有些不悅。將門鏈拴上,「我警告你,鄭國興,我的耐力已經到了盡頭……」

  「我的耐性,也到了盡頭。」他的眼睛含笑,那美麗的眼睛。

  「祥介?」

  這應該是她過度思念,所產生的幻覺吧?

  一個月夜異國的,美麗幻覺。

  他擁住自己,像是張開潔白的羽翼,擁抱著染香的身與心……

  第三話 香染上海

  之四

  撫摸著祥介柔軟的頭髮,這孩子睡著以後,像是一個天使。

  多少思念和疑問,在他無邪的睡顏中,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這裡。「為什麼又哭了?」疲勞的他半睡半醒,「我雖然喜歡你的眼淚,卻不喜歡你這樣傷心。」

  「不是傷心才有淚。」她回答,將他的手輕輕的覆在自己的臉頰上,「你……」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問起。

  「你的飛機起飛,我也被拎到美國去了。」輕輕的將她攬在懷裡,歎口氣,「叔父說,我若不聽話去美國,他就要將你開除。違逆他不是聰明的事情。他沒收了我的手機。警告我要記住不能和你連絡。」

  的確不聰明。她很清楚這個疼愛祥介的「叔父」會不惜一切的斷她後路。不管他對自己怎樣的憐愛……不,更可以逼迫自己屈服。那斯文俊逸的外表底下,有顆善算計的心臟。

  「你瘦了。」他皺起眉毛,「連肋骨都跑出來。吃不好還是太操勞?」

  「都有。」她淡淡的,難得的相聚,她不想談那些不相干的事情,跟他比起來,這世界沒有任何重要的,「那你怎麼來了?」

  「我騙他要去韓國旅遊。」他惡作劇的笑笑,「我是去了——只是轉搭飛機又來了上海。」

  擁著他,像是擁著一個幻影。明明知道和他不會有未來,但是她無法放棄這個溫柔的少年。像是乾淨清爽的風,洗滌她污穢疲憊的心。

  看多了職場的妖魔鬼怪,就算是個清新的幻影,也甘願為他等待。

  若是青春一定要虛擲,就虛擲在他身上吧。在他長大成妖魔鬼怪之前,我還擁有他純淨美麗的少年時期。

  「我並不純淨,不知道上過多少女人的床。」他的聲音低沉哀傷。

  「每個女人你都願意搭幾十個小時千里追尋嗎?」染香微微的笑著,虛弱的新月染白她的容顏。

  「只有染香。只有阿普沙拉斯。」他輕輕的吻染香的唇,像是一隻蝴蝶呵護著嬌嫩的花瓣,恐怕一使力,嬌柔的花朵就要雕零殆盡。

  只為你雕零哪……染香輕輕的歎息。

  「等我。」哀傷的少年,這幾個月未曾忘記她嬌白的臉龐,那哀傷的微笑,「我知道不公平,但是等我上完大學,我就能自立了。那時候……我一定……」他匆匆抄下一個 e-mail,「這裡!天涯海角,你都可以找到我。」

  叫了出租車,一直送到機場。即使晨光這麼燦爛,終需一別。

  憂傷與狂喜交纏。是呵,他不曾忘記我。

  轉頭,卻看見鄭國興在她背後冷笑。

  「公司規定,公司宿舍禁止外宿。」他欺近一點,「沒想到你有戀童癖,這就是你下放的理由嗎?」

  染香冷冷看他,不發一語。

  「我想,我沒必要跟你報告任何事情。」染香的眼神冷淡,「至於外放,已經停止了。」

  深吸一口氣,我終於知道,我在等待什麼。只覺得自己終於呼到自由的空氣。

  他一把抓住染香的手腕,「你忘記了,我是你的上司。」他憤怒的表情底下是更多的欲望,「我有你的生殺大權。」

  冷笑著,「你還能怎麼樣?強暴我?你連接吻的技巧都那麼爛,做愛的技巧又能高明到哪裡去?你連剛走的小男生都比不上,還想跟什麼比?」

  甩開他,噙著笑,「你開除不了我。因為,我要辭職了。」

  以為自己予取予求的男人,張著嘴,不能明白這樣氣派稱頭的自己,為什麼會輸給一個來去匆匆的孩子。

  「你愛過人嗎?」染香回頭,「你被愛過嗎?有誰願意為你飛幾十個小時千里追尋?或是你願為誰飛幾十個鐘頭?沒有這樣的人之前,你不懂你輸了什麼。」

  是的,我將回去臺北。我要回到和帝釋天相遇的淫靡街頭,在骯髒卻魅惑的空氣裡,等待他的歸來。

  或許他永遠不歸來,或許我不會等待。

  第三話 香染上海

  之五

  回去傳真了辭呈,她開始將這裡的工作做個了結。已經建立起來的制度應當不會輕易被毀滅,小惠能把這裡撐下去。

  這個舞臺,她留下一個漂亮的句點。我將回去,回去我曾經憎惡,現在卻無比渴望的故鄉。

  「我聽說你今天會回來交接。」在臺北總公司,遇見了世平。

  他依舊溫文儒雅,只多了苦惱而懊悔,「為什麼辭職?難道是為了鄭國興?若是他對你有任何不軌,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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