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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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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飛騰的風呀,飛躍百里,為我效命吧! 只覺得狂風驟過,刮亂了小英額頭柔軟的瀏海。「可以了。」他笑笑,「我們去泡茶讓姊姊們喝。」 泡好了茶,兩個人氣喘吁吁,正在休息,準備下一回合。正渴著,看到金黃色的茶湯,一口灌下,差點噴了出來。 「狐影!這又是什麼?」兩個女人異口同聲的兇惡。 「冬蟲夏草呀。」他還是一徑的笑眯眯,「喝了可以心平氣和喔。」 石榴不相信的搶下茶壺,看著裡面奇怪的茶渣。「你說看看,為什麼這種冬蟲夏草這麼奇怪?」她顫著手指。 「啊,那是蠍蠱變成的冬蟲夏草,太白仙人不輕易給人,我還花了不少心力才要到的。」 蠍蟲?!她們倆一起按著胸口,「惡!」 好大的風。修女起身關窗戶,吹倒了桌子上的盆裁,弄掉了整排的書。她起身收拾,沒關緊的窗戶,狂風又吹進來將書頁翻得窸窣作響。 正要撿起來,才發現那本書是相簿。翻著家庭相簿,她突然湧起無比的懷念。雖然說,她終身奉獻給主,從年輕到現在部沒改變過。不過,這些年的經歷讓她瞭解到,服侍主不代表要否定自己的原生家庭和親人。 一切都為主所造,當然包含她的家人。她棄絕俗世的情感,並不包括必須排斥親情。 如許懷念。尤其是那個千山萬水都願來看她的弟弟。 他結婚了嗎?對於神的慈愛,有沒有頓悟?這份懷念,讓她寫了五年來第一封家書,當她畫好了地圖,心裡滿是歡喜。 「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將信投入郵筒,她合十微笑。是神的旨意翻開了相簿,也翻開了對家人的懸念。 隔了一個月,她雖然有耐性,卻也詫異何以弟弟會來得這樣遲。以往弟弟一接到她的信,不管人在哪裡,都會飛奔而來。 等到她看到睽違已久的弟弟,從他鬍鬚滿腮的落魄樣,就知道他經歷了一場人生艱苦的試煉。 「喔,健新。」她滿懷同情的將手放在他的肩上,「你要相信,神永遠與你同在。」 「如果它與我同在,請把我的妻子還給我。」他擁抱住溫柔的長姊,心裡懷著無比的悽楚。 經過了這幾個月,他滿腔的怒火已經熄滅,開始惶恐沒有訊息的煥真是不是尋了短見。這個月他東奔西跑的看了好幾具無名屍,希望知道她的下落,卻不希望她是這樣淒慘的結果。 神哪……若真有神的話,只要她活得好好的就行,我什麼都不奢求。失去了她,我宛如失去半身,活著跟死了沒有什麼兩樣。 「發生什麼事了呢?」長姊溫柔的問,輕撫著他的頭髮。 看看她這身隔絕世俗的修女服,他張了嘴,又無力的閉上。「姊,我處理得來,你不用擔心。你這些年好嗎?爸媽要我帶些東西給你。」 接到大姊的信,爸媽一直催他去看看。他不是不懂父母親的苦心,他們都不願意看他這樣頹喪焦慮,希望藉著與大姊相聚的機會,能夠給他一點撫慰。 但是他不需要任何撫慰,他只需要煥真出現就行了。 以往和大姊的相聚都能讓他感到安寧,但是現在只有焦慮而已。 「大姊,我還有事。」他無法忍受在這個時間像是停止的小漁村虛耗,「我先走了。」 修女沒有留住他。理解的點點頭,輕吻弟弟的額頭,「主會看著你的。」 他苦澀的扯扯嘴角,主會看著我?我倒希望它看著煥真。他走出教堂,正準備上車,眼角瞥見不遠處有個派出所。漁村……他應該去問問看,最近有沒有自殺的無名屍。 沉重的轉了方向,低著頭,走過一棟雪白的小平房,不知道為什麼停了腳步。 為什麼我要停下來呢?夕陽已經西斜了,我得趕緊把事情辦一辦,聽說淡水河那兒有具無人認領的女屍,我得去確定不是煥真,不是嗎? 他轉頭看著雪白的小平房,有盆盆裁迎風搖曳,大約有他的膝蓋高。 這樹的長相……他很熟悉的。小小的白花芳香青澀,有些凋謝的小花,金色的花房蓬起來,像是……像是…… 像是他放在房裡的黃金番石榴。 試著敲門按電鈴,沒有人回應。傾耳聽了聽,屋內沒有聲響。 健新轉身沖進教會,「大姊!大姊!」他上氣不接下氣,「那棟……呼……那棟白色屋子是誰住的?」 白色屋子?「門口有株盆栽那棟?那是蘇姊妹的家。」 蘇?「她叫什麼名字?」健新的聲音發顫。 修女回憶了好一會兒,「蘇……蘇什麼芳?不對!蘇……蘇煥真。對了,她叫蘇煥真。」轉頭一看,她老弟的臉龐像是白紙,「弟弟?」 「她不在家嗎?」瞬間臉色突轉紅潤,但是也太紅潤了點,連聲音都變了。 「她傍晚都在海岸那兒散步,現在應該也在那裡吧。」還沒說完,健新已經一陣風似的奪門而出。 「咦?」修女摸不著頭腦。 他拚命奔跑著,這輩子沒有這麼全力奔馳過,夕陽西下,在岸邊,熟悉的身影眺望著海洋。 他緩緩接近,唯恐驚醒自己,結果是一場夢的話,那該怎麼辦? 悄悄的繞到她的旁邊,望著失神的煥真。她似無所覺,望著海天一色,喃喃著, 「健新……」 「我在這裡。」 煥真猛然回頭,饒是健新眼明手快,一把攢住她,要不然,他真的得去派出所認淹死的女屍。 她張大了嘴,不敢相信的望著他,被他拉進懷裡,猶然愣愣的。這是夢還是幻覺? 不對,應該是樊石榴做出來的虛擬實境。 「樊石榴?你來了嗎?」她捂住臉,「快把虛擬實境收起來,我不要這樣……這樣很痛苦……」 「你也知道這樣很痛苦?」健新抓著她猛搖,「你知不知道我快把全臺灣的無名女屍認完了?你居然好端端的坐在這裡發呆?笨女人!笨蛋女人!」 「健新?」她的表情又想哭又想笑,「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夢中?我沒有做夢吧!」 一把抱住他,才想到不對,「你怎麼會找來?你沒有跟嶺月結婚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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