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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她撚起─瓣水梨放在發呆的建革口裡,魅惑的說,「趕緊甩了那個笨女人吧!離別才是重逢的開始。」

  「你說得對,高小姐。」建單咀嚼著清香芬芳的水梨,想到煥真,又覺得沮喪,「但是,就算跟美期分手,也無法跟煥真複合了。」

  「事在人為,怎麼說不可能呢?」她又拿起一辦水梨放進建單的口裡,「你們有四年的感情基礎,只要你做點改變……」她嫣然一笑,「男人的價值不就在事業和智慧嗎?困於情,只會讓你的事業困頓,如果將「情」作為目標,有什麼你做不到的?」

  甜甜的水梨像是給了他無窮勇氣,讓怯懦的建革突然湧起萬丈豪情,「沒錯!我一定要跟顏健新一決勝負!不能夠這樣就把煥真讓給他!我只是一時糊塗,所謂浪子回頭值千金,我要用這種千金的價值贏回煥真!」

  他激動的握住高翦梨的手,「謝謝你!高小姐!」

  高翦梨嬌媚的一笑,「叫我翦梨。」

  「翦梨……」這才發現自己握著人家嬌細的小手。真是又滑又膩,還散發著清甜的氣息……他晃晃頭,趕忙放開她。

  我現在心裡想的是煥真!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了!

  「去吧。」她那嬌滴滴的聲音卻蘊含著無窮勇氣,「朝你的目標前進吧!如果遇到困難,可以拿著我的名片來找我,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啊啊!她逆光昂然的嬌小身軀,看起來就像是聖母一樣!

  「我會的!」他昂首闊步的走出去,覺得自己受到美麗女神的加持,什麼都做得到。

  「你還真是跳樓犧牲大拍賣呀!」望著正在用酒精消毒手的高翦梨,樊石榴倚著門,冷冷的嘲諷。

  她繼續用酒精消毒,嘟著嘴,「人家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樊石榴跳了起來,「我?為了我?你說好了,為什麼你幫那個笨到沒藥救的男人?你說啊!」

  「他……他是我的客戶,我勸他分手行什麼不對?而且,分手對他比較好嘛。」她不大自然的開始洗手。

  「少來?我們在無情司同事好幾百年了,你動動眉毛我就知道你在想啥,你想幫那個破爛男人,好拆散我的第一樁生意是吧?你這個惡毒的梨子!難怪人類會說,「蓮子心中苦,梨兒腹內酸」!你這個酸死人的梨子,就是見不得人家好!」樊石榴氣得大跳大叫。

  高翦梨無言可對,嬌蠻的大叫:「對!就像你說得一樣,我就是看不順眼!番石榴跟戀愛有個鳥關係?你不要以為你們眷族做了好事,維繫了一段好姻緣,芭樂就會跟戀愛搭上線了。我告訴你,實在是臺灣分部的生意難做到不行,想不出人選,才叫你這個番石榴花神下凡來執掌。只有你這個笨芭樂才會以為高升了,你睜開眼睛看看,臺灣誰要結婚?離婚的人比結婚快好幾倍你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樊石榴一翹下巴,「就是在不可能裡頭製造可能,才能顯得我番石榴花神的厲害,要是隨隨便便就達成業績,那有什麼好驕傲的?我告訴你喔,你好好去做無情司的臺灣分部,不要來管我婚姻介紹所的生意,大家井水下犯河水,不要以為番石榴就贏不過爛梨子!」

  高翦梨氣得發抖,「我賭了無情司梨花神的名譽,也絕對不會讓你促成這門生意!」

  兩個女生額頭抵著額頭,非常沒有氣質的咬牙切齒兼怒視。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告辭!」樊石榴氣呼呼的定了。

  等她走出視線,高翦梨才哭出來大罵:「大笨蛋!爛芭樂!人家……人家跟你搭檔的好好的,誰叫你拋棄人家!都不管人家會孤獨……爛芭樂、爛芭樂……」

  哭什麼哭?笨梨子!樊石榴靠在外面的街道樹上,用袖子煽風去怒氣。

  「哎唷,梨花神也是捨不得你離開呀。」白千層樹涼涼的說:「花神都嘛知道,她對你可是與別人不同……哎唷!」白千層開始顫抖,「你幹嘛剝我衣服!」

  樊石榴把樹皮一丟,「你再多嘴,我讓你光著身子到冬天!今年寒流可有十來個,你好好享受吧!」

  白千層馬上正經八百,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爛梨子,我不會服輸的!我一定要促成蘇煥真的好姻緣,你看著好了!

  「跟大哥見面?」健新把報告─丟,不管主管臉色發青,拿起話筒就嚷:「什麼時候?禮拜六?怎麼那麼巧?我爸媽回來了,我也想讓你們見個面,就是這個禮拜天。」

  「顏副理……」副總的青筋都跳出來了,「我們現在在開會。」

  他捂住話筒,「我很清楚。不過,讓我耽誤三分鐘可不可以?我在究美五年,不曾遲到早退,累積一個多月的年假沒有請,讓我為了婚姻大事請三分鐘可否?」

  淩厲的視線讓副總整個枯萎了,「是是是,請、請繼續。」講完才心裡暗罵,為什麼他身為堂堂的副總經理,會怕這個小小的副理?

  健新一轉笑容滿面,「煥真?不要緊啦,不用管他們……打擾?不會的。都開會到九點多了還不讓我們下班,這個會實在開得好沒效率。關於見大哥的事情……」真的說足了三分鐘,他才放下話筒。

  只見滿臉溫馨的笑迅速轉成大雪封山,「好,我們剛剛說到哪裡?」

  這種變臉的速度令人自歎弗如。

  放下話筒,煥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明明知道他還在加班,還打電話去吵他……只是剛剛在澆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有股衝動,覺得不趕緊讓大哥知道不行,等她清醒過來,已經跟大哥敲好了時間。

  等健新加完班再跟他說吧……不知不覺撥了健新公司的電話,就是要馬上告訴他。

  我這麼急幹嘛?

  「喂,」她碰碰搖曳的番石榴,「是不是你搞的鬼?」夜風輕送,番石榴像是中了定風珠,動也不動。

  正疑惑著,聽到門鈴響了。她跳下床,打開大門,鐵門外沒有人,她觀望了一會兒,才發現門外放了一小束「勿忘我」。

  小心的開門拿起花,發現旁邊放了個綁了紅緞帶的水梨,小紙條寫著:「暑熱,吃點水果。知名不具。」

  她和建革會在一起,也是因為這種溫馨的小把戲。

  那時還是大學生,無憂無慮。她那容易憂煩的個性讓她兼了好幾個家教,每天晚上,都有一小束勿忘我和水果。

  這禮物,遲來了三個月。現在收到花,只有種淡淡的感傷而已。

  她歎口氣,準備切開水梨當點心,原本動也不動的番石榴,突然搖晃了一下。

  「有蟲!」她嚇得一跳,看著梨心輕輕蠕動的小白蟲,噁心得連晚餐都要給了馬桶。

  這……大概沒有口福吧?她小心的丟進垃圾桶,還洗了好久的手。

  門鈴又響,她把手擦乾出去開門,迎面是健新大大的笑臉,「我把你的鑰匙丟在家裡。來,你不是喜歡吃醃芭樂嗎?我剛好看到,好像很好吃喔!」

  她笑著,主動給他一個大大的吻。如果只有兩個人在家,煥真不曾吝嗇過自己的熱情。

  兩個人親密的吃著醃芭樂,接吻的時候,青澀甜蜜的芳香,在兩個人的嘴裡和心裡流動……

  番石榴迎著夜風搖晃,像是輕輕的歎了聲:「呼……」

  煥真的大哥,是個很有威嚴的人。與其說他像煥真的大哥,不如說像煥真的父親。

  「你大哥真的是黑社會?」健新看著大哥臉上的刀疤,悄悄的問煥真。

  「你神經病啊?有這麼正氣凜然的黑社會嗎?」煥真悄悄的回答,「我大哥當了二十年訓導主任,臉上的刀疤是阻止校國幫派火拼的勳章啦!」

  「咳。」大哥清了清喉嚨,望瞭望滿身霸氣西裝筆挺的健新,又望瞭望心愛的小妹。他和煥真整整差了二十五歲,當年老屋窄小,孩子又多,小妹貼心,不肯回老家占房間,默默的在外租屋自立,他一直很愧疚。

  她的婚事,當哥哥的,一定要分外謹慎才行,「這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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