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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睿明的爸媽開明,只來電祝賀「只要小倆口高興就好」,還要玉寒不要大方省,該花就花。

  而她每天還是買菜者菜,到辦公室照料所有人,同時又得應付官夫人間的應酬,也變得非常忙碌。

  若是真琴姐有空,還有人陪她忙東忙西。但是真琴姐跟著睿明四處跑,難得的空檔還得處理工作上的瑣事,她也不好意思拿婚禮這種小事去煩她。

  然而玉寒的父母親卻堅持頭一次嫁女兒不能草率,雖然不能陪在身邊張羅,只好天天打越洋電話回來遙控。玉寒知道他們的心情,但這對她的疲憊並沒有幫助。

  所以,她孤零零的自己去禮服店挑禮服、自己寫結婚喜帖、準備父母親要求的大聘小禮,外帶一堆奇怪的嫁妝和不中不西的禮俗、還得找人看日子……

  其實這比都還好,官夫人的應酬才讓她害怕。

  往往忙了一天,還得匆匆去洗頭、換衣服參與宴會,充滿夫人、千金小姐、女政治家的聚會,總是暗中較勁。

  她向來節省,對於名牌服飾沒有興趣也沒有常識,單純的她被暗諷了幾次沒聽懂,後來真的有人明白跟她說了——

  「穿不起香奈兒就不要穿,別朵山茶花裝高貴嗎?」

  她當場愣住,香奈兒是什麼?這件衣服是她在服飾店買的,她不懂什麼叫做仿冒品,只是直覺好看就買了,還為了三千多塊錢心疼不已。

  眾人的輕笑讓她覺得難堪。

  她們的話題她都不瞭解,剛去的時候別人問她未來的展望,她說想當個了不起的家庭主婦之後,就再也沒人想理她了。

  這種聚會讓她覺得孤單又難熬,但是大老的夫人卻指定她一定要出席……

  「玉寒,你要跟這些人打好關係,」夫人諄諄囑咐,「替睿明廣結善緣是你的責任呀。」

  夫人若有時間都會將她帶在身邊,但是夫人往往又很忙,整晚她只能沉默的瞪著餐盤。

  想跟睿明說,她再也不要參加這種無聊的聚會了。但是看他上得焦頭爛額,跟她說沒幾句話就睡著了,她往往只能盯著天花板,心裡盤算著一堆還沒完成的瑣事。

  她覺得疲憊,很疲憊……

  而就在她精神緊繃到不行的時候,突然有一票八卦記者開始對她盯梢了。

  明明新聞熱潮已經過去,她卻被這些人盯到發煩。不管到哪裡,這些人如附骨之蛆,甩也甩不掉。

  每每沖上來就拍照,不管她在買菜還是在洗頭,就算只是到禮服店挑選禮服,他們也會突然沖上來,問也不問就大拍特拍,然後又把甄瀾仁拿出來問,問題越來越大膽露骨,甚至連她以前的男朋友都挖出來問。

  「我為什麼要回答這些問題?!」她終於爆發了,推開照相機和錄音機,「剛好」摔壞了,又有別人沖上來拍照。

  第二天,新聞標題就出現:「立委准夫人怒砸記者照相機」,接下來是批評她傲慢侮辱新聞尊嚴,說她的張狂必定是睿明的絆腳石云云。

  她氣得在家哭了一天,工作人員還打電話來問午餐怎麼還沒送來?!

  煩得丟下話筒,她在外面晃了一天,連坐在淡水海邊發呆都被拍照,當晚的晚報就出現了她和睿明情變的標題。

  她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跑回家憤憤的胡亂塞了一堆衣服到包包裡,翻翻護照,很好,還沒過期,她急著打電話到旅行社,「我要出國,哪裡最快?」

  買衣服的錢夠她出國玩到死了,再說她又不打算去玩,先到香港再想辦法去加拿大找父母親。這個他X的婚不結了!

  一想到下半生都得在這種虛偽的環境裡忍受……她寧願孤獨卻安靜的過下半生。

  跟著爸媽清靜度日也不壞,沒有夜生活的無聊加拿大,總比被吵得身心交瘁的臺灣好。

  將門一銷,離開前,她覺得心痛卻又輕鬆。

  這樣也算是好結局吧?睿明還愛著她,她是自己走的。這樣……她就不用面對未來的黑暗與拋棄。

  雖然她哭了,而且一路哭到機場。

  她來早了,預定的班機還要兩個小時才起飛。

  能把這段感情凝聚在回憶裡,總比面對崩壞好。

  她會終生都記得,自己的戀愛運沒有「賽」到底,起碼有個人從小就愛她,愛到她逃走為止。

  上了飛機,她綁上安全帶,眼淚一直沒有停過。

  「喂,鐘立委嗎?」相熟的王記者打電話給睿明,「……或許我是多心了,孟小姐要出國旅遊嗎?」「沒有。」他正在跟幕僚開會,聽到這個消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怎麼了?」

  「呃……」王記者吞吞吐吐,「我在機場看到她,稍微查了一下,她準備搭飛機到香港去。」

  問了飛機班次和航空公司,他的臉沉了下來。「到中正機場要多久?」

  「一個小時左右吧?」

  他看看表,「車鑰匙給我。」

  睿明用不要命的速度開上高速公路,他知道一路上被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超速,但是他不在意那些罰單。

  她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出國去?他心裡滿是不解和憤怒。在他這麼繁忙、亂不出頭緒的時刻,玉寒想拋下他走人?

  做夢!

  當他開到國際機場的時候,把車往停車場一丟,看了表,四十五分鐘,應該開始登機了。

  鐵青著臉闖關,他只把立委證亮一亮,生平第一次使用這種特權。「我找人。找到就走。放心,我不打算偷渡。」

  目光要殺人似的,安全人員為難的跟在他後面,一路直跟到飛機上。

  此時的玉寒遙望著窗外掉眼淚,突地,只覺一陣陰影籠罩著她,一抬頭——

  睿明的神情令人膽寒!

  「去香港玩?」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氣,心裡希望她只是嫌自己沒陪她,出國去散散心而已。

  「不是。」雖然訝異地的突然出現,玉寒還是鼓起勇氣說,「我要離開臺灣,去找我爸媽。」

  「去加拿大玩?」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回答:「……我不再回臺灣了。」

  他沒說話,逕自動手解開她的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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