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染香群 > 胡!胡到嗆冤家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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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害怕的麗郭反而鎮靜下來。是該有個交代的,多少無辜的幫主長老都慘死在那把怨火中,她是該給個交代的。 因為這是她的鬼醫館。她,是「鬼醫死要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兇神惡煞似的漢子卻齊齊跪了一地,虎目含淚,「您……您老人家沒事兒,真是太好了……江湖大會一別,您就沒了音訊,可累得我等擔心受怕呀……」 麗郭呆了呆,不由自主的拿起羅扇遮面,「誰惹得起我?」她背過身子,佯裝看宅子,「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可還沒死呢,需要這樣跪著咒我嗎?」 居然……居然沒人怨她,白白死了那麼多病人,他們居然沒個人怨她。麗郭心裡流轉著說不出的滋味。 或許,真正怨的,是她;真正愧疚的,也是她。 她眨了眨眼,裝作若無其事,「宅子幾時蓋好的?什麼人在看病?」一面信步往裡頭走。 刀疤王五——自從他那傷了心脈的一刀讓麗郭救了之後,一年裡起碼有一季在這兒維持秩序,他恭恭敬敬的跟在後面,「回您老人家,宅子才蓋好不到一旬,石砌宅子是難蓋了些。眼下的病人,是之前各幫在您這兒學藝的師爺參謀們診治的……」 「跟我送個訊兒很難嗎?」麗郭的語氣冷淡。 王五嘴巴張了張,抹了抹額頭的冷汗。他讓麗郭的氣勢壓得久了,莫名其妙的「敬愛」起這位鬼醫,怕她說反話來著,推敲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答道:「我們……我們不知道您老人家的來歷,往哪兒送訊呢?」 就算撕爛嘴,他們這些草莽盜賊還是有其義氣在,她是林家三小姐的事,可是掉腦袋也不能說的! 麗郭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的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裡。在她手下學過一點醫術的軍師參謀都過來請安,她只略點了點頭,示意他們繼續醫治。 瞧她這樣安靜,大家反而不安起來。到底鬼醫還是摔著病歷、硯臺罵人,才像是鬼醫大人啊。 「你真的在我手下學過醫嗎?」麗郭怒下可遏,手上的羅扇朝金鱉幫的師爺頭上招呼下去。「瞧瞧你下針是在下什麼?!戳死豬肉也不是這樣戳的!有什麼仇隙,出了門再去報!你到底是要醫他還是要害他啊?」 一把奪過金針,她生氣的為那人診了脈,「這種脈象是能下針的嗎?你當針灸無病不醫啊?我開了藥方,給我細細參詳去。等等我再來問你這藥方何以如此開!」 過沒一會兒,她又瞪著那雙慵懶的丹鳳眼開罵了,「柳師爺!你好歹是中過秀才的人,醫書多少也翻一翻啊!這傷分明是失血虛弱,氣行不足,你反而給他降火去盛,是怎樣?我這是醫館,不是殺人的地方!」 痛痛快快的罵了一圈,她氣得猛搖羅扇。真是……這些土匪師爺們好歹也念過幾年書,怎麼教也教不會,這話傳出去,說她鬼醫的徒兒都是醫人成鬼的,這能聽嗎?! 「王五,把牌子掛出去。」她氣總算平了些,冷冷的吩咐。 「牌子?」王五愣了愣。 「「入我鬼醫門,恩怨擺兩旁」的牌子!」她坐到簾後略作歇息,「我不掛牌行醫,難道要看著這群不爭氣的徒兒砸我招牌嗎?」 鬼醫……終究還是回來了。王五感動的吸了吸鼻子,吆喝著,「把牌子掛起來!鬼醫老人家回來駐診啦!」 看著底下的人笑逐顏開,麗郭心裡卻是有些茫然。有什麼好高興的呢?天下大夫多得很,又不欠她這一個。 她又凶,收的診金又高得嚇人,從來不給好臉色,而這些刀頭舔血的漢子卻硬留了個上位給她。 只不過,她說的和心裡想的卻是兩樣,「你們少打打殺殺的,老讓我醫到腰酸背疼!哪個病症比較急的?先送上來!」 鬼醫重新駐診,在暗黑武林算是大事一樁。 要知道,他們這群兇神惡煞連尋常大夫都不太肯醫治,就算看了病也不見得會好。表面上看起來,開山立寨,攔路做買賣,雖然威風凜凜,但是誰沒個三災九病,更別提江湖仇殺的大傷小創,而也就這麼一個鬼醫肯公平點對待他們。 這也是為啥鬼醫的診金貴到讓人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病人還是絡繹不絕的緣故。 這日,正當夏末,雖然快秋天了,還是熱得緊。幾個倉皇上山的江湖人帶著個奄奄一息的病患,沖進了鬼醫館,二話不說,就只是磕頭。 眾人看了那個渾身綠油油的病患,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連麗郭都忍下住皺了眉。 王五低聲對著簾後的麗郭說:「鬼醫大人,這人……小的打發了可好?」 「說那什麼話,咱們這兒可是醫館。」麗郭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王五唯唯諾諾的,「但……但這人中的是毒仙的毒……」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算是剛出江湖的菜鳥,也深知毒仙的厲害。誰也不知道毒仙多大年紀,只知道她貌美若牡丹,身材窈窕,面目嬌嫩,未語先笑,她若稱武林第二美女,沒人敢稱第一。 但是,她不僅僅是以美貌獨步武林,一手施毒之術更是令人聞風喪膽,且喜怒無常,正邪不分,只要惹到她,簡直像是惹了附骨毒蛆。中了她的毒,哪個大夫若敢醫治,當真是滿門抄斬,連家裡的阿貓阿狗都一併毒死個乾乾淨淨。 「毒仙又怎麼了?」麗郭冶冷的回一句,「大夫治病人,天經地義。」她吩咐手下將病患抬上來,「若是毒仙尋來就由得她進來,別弄更多病人累死我。」 她氣定神閑的看診,醫館內的其他人倒是戒備了起來。 這毒仙橫行江湖數十載,黑白兩道都對她束手無策,只有鬼醫偏偏不買她的賬,看來一場腥風血雨是少不了的了。各幫各寨忙著傳喚人馬,將鬼醫館守備得像個鐵桶似的。 在這風聲鶴唳的時刻,鬼醫館所在的碧翠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騎在一匹大黃馬上,滿身的風塵僕僕,卻掩不住錚然的氣勢。嚴峻的面容像是刀子刻出來似的,魁梧威武的身材和通身的氣派,像是他穿的不是破舊的披風,而是隆重的皇袍。 「敢問……這兒是鬼醫館入口嗎?」他低沉的嗓音頗富磁性,讓人聽了打從心底敬服。 守山人呆了呆,不由自主的回答,「是,沿著路走就是鬼醫館……」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職責,「來者何人?!先報上名來!」 魁梧的漢子笑了笑,原本的嚴峻像是雲破月出,換上了說不出的和煦神色,「我叫烏紇,是塞北馬賊……來求醫的。」他說話有些口音,卻不妨礙那好聽的聲音。 盤問了好一會兒,和烏紇同行的馬賊都有點不耐煩了,烏紇卻好脾氣的一一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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