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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麗萍嚇得扇子都掉了,臉發燒,腦海一片空白。時值夏末,桃花應早已謝盡,只金陵氣暖,謝得遲了,正是落英繽紛的時節,薄暮日盡,粉桃凋瓣映著夕陽金光,被向涼晚風卷著,婆娑飛舞。

  美麗的墨陽拉著她的手,可愛的舌頭輕輕的舔著她的傷口,這樣的專注而迷醉,指尖傳來一陣陣令人戰慄的溫軟,讓她幾乎站不住。

  「還疼嗎?」讓他美麗的眼睛這樣逼視著,麗萍連手都忘了抽,臉孔發燙得搖頭。

  望著麗萍羞赧的紅暈,墨陽看得著迷。誰說他好看的?在他眼中,再也沒有人比麗萍好看的了。

  他們倆怔怔的對望,像是這世間除了飛舞的桃瓣和彼此外,什麼都沒有了。

  「我不會讓任何人殺你的。」墨陽垂下眼簾,「我會保護你。」

  麗萍這才有辦法從他魔性的注視裡移開目光。老天!她在幹嘛?「謝、謝謝。」她不自在的抽回手,彎腰拾了三次的扇子才拿穩,膝蓋不斷的顫抖著。

  墨陽想靠近她,卻被她閃開,他眼中掠過一絲受傷,「你討厭我了?我剛剛……我只是看你流血了,所以……」

  而且,她的血,聞起來好香。墨陽的目光迷離起來,其實她整個人都好香,他好想吃。

  這種莫名其妙的饑餓感是為什麼?他的肚子並不餓啊!

  他困擾了。把麗萍吃掉可以解決什麼嗎?但是吃掉麗萍……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不要這樣。抬起眼,他求助的望著麗萍,不知所措的。

  麗萍比他更狼狽。她畢竟只是個年滿十八的少女,幾乎跟墨陽相同的純真。若不是溫婉教養下的叛逆,她不會勇於走出閨閣,到銀鹿書院當先生,施展她的抱負。她並不完全相信書本,也不認為禮教是百分之百的正確。

  隱隱約約的,她知道墨陽的慌張和自己的慌張,但是她不清楚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反應,也不知道怎麼面對。

  四書沒有教這個,詩經又太隱諱,她不懂。

  但是,她的尷尬讓墨陽難受了。她不喜歡墨陽這樣受傷的眼神,像是被拋棄的小動物。

  「沒、沒有。」她口吃著,不由自主的展開摺扇遮面,「我只是嚇一跳。而且,你、你該吃藥了。」

  「真的沒有討厭我嗎?」墨陽祈求的望著她。

  她拚命的搖頭,墨陽握住她的手,她也不敢甩開。這樣、這樣不合禮教。

  但是她亂紛紛的腦子想不起禮教是什麼了。

  第二天,麗萍知道自己的心起了一種奇怪的變化。

  她的目光會有意無意的追隨著墨陽的身影,等墨陽注意到了,她又慌張的挪開視線。天啊!她當男人當太久了,沾染了男人的壞習性嗎?她這個樣子,根本就像是……像是……

  像是涎著臉的登徒子。

  啊啊,小夏小秋怎麼還不回來?她們不回來,萍蹤院就只剩下她和墨陽啊!

  但是家裡出了大事,她就算手無縛雞之力,也得去送個訊兒。

  西南戰事正緊,父親恐怕還得在西南滯留幾年。但瘴癘橫行,連父親都病了,三妹麗郭不辭千里去西南為父親治病,父親稍微愈可,就將她趕了回來。

  這一趕,趕出問題了。

  她這個三妹──通吃暗黑武林赫赫有名的「鬼醫死要錢」,居然在回家的路上,讓匪人綁走了!

  詳情她也並不盡知,只是昨日深夜改本子,覺得淮河上的燈光閃爍得有些古怪。她和姊妹們受母教很深,從小就跟母親玩兒算學聲韻。姊妹們玩遊戲,還用燈光解謎兒,用的就是聲韻排列。

  她望著閃爍的燈光,似乎就是她們姊妹遊戲時用的暗號。

  「劫……速……救……麗……郭……遭……匪……」她慢慢的解譯出來,望著紙上的幾個字發呆。

  麗郭遭匪劫速救!

  她驚得站起來差點打翻了油燈,她激動的拿起燈,腦子一片大亂,打了幾次燈光,頻頻出錯,論奇門遁甲這些旁門左道,她是遠不及麗郭那鬼丫頭的。

  「麗郭可平安?」終於打出來以後,麗萍焦慮的等著。

  「終於看到了!」燈光快得她來不及解譯,「快叫四妹來救我!」

  當夜,她連忙叫醒小夏、小秋,小夏去找尋燈光來處,小秋送訊給麗剛。她呢,百無一用是書生,就只能坐在書院乾著急,順便當起登徒子起來。

  她一點都不願意這樣啊!

  見她目光閃爍,心不在焉,墨陽扯了扯她的袖子,將臉湊過來,「怎麼了?你為什麼不看著我?看我讓你厭惡嗎?」

  不要把那麼美麗的臉湊得這麼近!麗萍將臉一仰,耳朵都發燙了。「沒、沒那回事。你好看得很。」她狼狽的想躲開,「你好看到讓身為女人的我都沒立場了。」

  墨陽不肯放開她的袖子,反而欺近了一些,「男人女人那麼重要嗎?如果我不難看,為什麼不看著我?」

  他第一次介意自己是不是好看。

  麗萍不斷的冒汗。她再怎麼純真也覺得這樣的對話有點怪怪,好像墨陽是女人,她才是男人似的。

  他再不離自己遠一點,她恐怕會……會忍不住摸摸他那白皙似雪的臉孔,和淡櫻色的唇……

  她不正常了!她快要變成不要臉的登徒子了!

  她緊張的咳了兩聲,「咳,因為我要幫你把脈。這幾天你心緒太激動,我很擔心。」

  把了脈,麗萍發起呆來。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脈象居然平順許多?寒氣依舊根深蒂固,卻不再胡亂衝撞。別告訴她讀書有這種效果,她不相信。

  「你吃了什麼嗎?」她忘了那些遐思,直勾勾的望著墨陽。

  「我的飲食跟你一樣呀!」墨陽奇怪她的問話很奇怪。

  「有在林子裡摘些什麼吃?或者是撿了些什麼?」麗萍又問。

  墨陽沉了臉,「你以為我會到處撿東西吃?」他沒好氣地說,「除了你給的飲食,我不會去吃別人給的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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