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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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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包袱,喜氣洋洋的大紅嫁裳繡著金龍銀凰,那抹豔紅像是照亮了黯淡樸素的兵帳。 嫁裳呢。她溫柔的撫撫溫涼的絲緞,心下有著柔軟的感傷。 「是不是也替阿鈺做了件?」她不欲回答段莫言的問題,話鋒一轉,「做兩件比做一件便宜些不是?我看你當商人當得很樂麼……我能不能看一看阿鈺那件?」 他倒忸怩了起來,「什麼嘛……」要待不給看,又覺得滿心歡喜沒處放,急著跟人分享,他不好意思的拿了石中鈺那件嫁裳,「兩件一樣的啦,只是我們兩個又不是什麼龍鳳,就繡了兩隻麒麟,工是一樣的啦,我可沒叫他們這件多用點工夫……」 展開同樣喜氣的嫁裳,一對麒麟默默的相對,細心的縫著小玉石在上面…… 有情人終成眷屬。多麼好啊…… 「我沒什麼大禮可送。」她微微笑,脫下不離手的玉班指,「權充賀禮吧。什麼時候提親?」 「本來……本來……」佻達的段莫言也紅了臉,輕輕撫著這燦燦的嫁裳,「本來想寧耐幾年,等我當了三品官回調麗京,請她辭官當我的娘子吧……再說。反正她也是老姑娘了,誰敢要?可……可一聽到皇上的怪癖,我就覺得事情挺嚴重的。一整天吃不下也睡不著。若弄到那步田地才跳腳,還不如……不如現在趕緊娶了她了事。她……她還可以繼續當她的宰相,我守我的邊關……」悠然的看著帳外的月,「此情若長久,豈在朝朝暮暮?」 豈在朝朝暮暮? 木蘭猛然抬頭,心頭說不出是苦是甜。濃重的悽楚侵襲整個心,身體一陣陣的發冷。 的確不在朝朝暮暮。 「這禮,我收下了。」她笑笑,卻含著寂寥,「你倒是早點托良媒求親,遲了,石宰相嫁了人,你哭也哭不成。」 「也對……」他剛放下心,又一跳,「不好!皇上可也到立後的時候了!天天朝夕相處,該不會日久生情吧?完蛋了完蛋了~如果情敵是皇上,我該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跟皇上搶心上人,是沒有什麼「如何是好」的。 她英眉一斂,「明天我就回麗京。」 *** 方進城門不久,服侍皇上的太監氣喘吁吁的跑上前攔馬,「公主!公主!請留步!」 木蘭詫異的在心底轉了幾個念頭,功高震主?此行並無太顯眼的行為。再者,這幾年她已經刻意收斂,許多戰功與內政都慢慢放給段莫言和石中鈺,專挑些他們解決不了的事情處理,這樣還震主嗎? 端是心平氣和,「王內侍,本宮剛進城,有什麼事情呢?」 「皇上有旨……」見這位聲威遠播的監國立刻下馬跪在塵土,不禁覺得宮中傳言篡位宛如幻影,定定心神,「皇上有旨,宣監國公主進宮見駕。」 進宮?需要這麼急?她卻什麼也沒說,「謹尊聖旨,吾皇萬歲萬萬歲!」 上了王公公準備的皇輦,牽著她的馬的羽林衛面面相覷,「糟了,這麼急著召將軍見駕,會有什麼事情?」李承序心裡恐慌,宮變時主將留在皇宮等著殉國的不祥襲上來。 「將馬匹送回將軍府,」他急急交代屬下,「羽林衛全體戒備。」 「隊長!」屬下疾呼,「您上哪去?」 「我找唐劍麟去!」呼聲漸遠,他已疾馬不見蹤跡。 *** 「紫微殿?」木蘭不敢相信的問了一聲,「皇上宣旨在紫微殿見本宮?」那不是皇上的寢宮? 「皇上是這樣說的。」王公公恭謹的說。 踏入紫微殿,王公公將門關上,她全心戒備著,擔心內廷有變,手按劍柄,皇上皇上,您可千萬不能有事。 「蘭愛卿。」她急轉身,發現只有皇上一人,身穿白單衣襦褲,神情輕鬆自在。 不是宮變?她舒出一口氣,握著劍柄的手放鬆了。 「臣木蘭,參見皇上。」 「蘭愛卿,朕命你今日不許持皇家規矩。」他心口有些發煩,當皇帝萬般不自由,連要打發內侍宮女都要花番口舌和脾氣,「蘭愛卿,這兒坐,今晚朕與你秉燭夜飲。」 木蘭默默的坐下來,一面端詳著皇上。這般喜色,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她飲了一口酒,芳香撲鼻。 「這叫合歡酒。」皇上開口,「愛卿,你知道何人可飲此酒?」 她不禁面紅過頸。宮闈生活已久,她當然知道這是皇上與後妃交歡前喝的酒,為的是強筋健骨,女子飲了能多生產。 「臣僭越了。」她將酒推開些。 新帝也鼓起莫大勇氣,從小將她看成無所不能的天神,現在卻要褻瀆這位九天神人,他心下不是不怯,但是想到劍麟……他咬牙,「你可聽說唐劍麟求婚監國之事?」 「臣略有耳聞。」 「耳聞?」他冷笑一聲,「朕絕對不會如他所願。」他任性的抓住木蘭的手腕,「今天起,朕不在放你回將軍府,朕要立皇姊為後,今晚就讓你成為朕的人!」 木蘭沒有回答,只是輕歎一聲,「皇上請自重。恕臣無法遵旨。」 「你若不願意,手上青鋒三尺是做什麼的?」他少有的發脾氣,「索性砍了朕的頭,一了百了!這皇帝是你要朕做的,這江山是你要朕費心的,什麼都是你要的,為什麼朕不能要了你?」他將木蘭撲倒在地,木蘭啼笑皆非的將頭一偏,才不至於撞痛了後腦勺,嘴裡還勸著,「皇上,請珍重龍體。潮地裡易生疾病……」 「那床上行不行?」他輕輕的在木蘭耳邊說,見她靨生紅暈,嬌俏不可方物,和平時那副嚴肅的樣子不可同日而言,心下動盪不已,不等她說,一把將她連軍甲配劍都抱了起來。 「皇上不可!」原以為她要抗拒,她卻只是苦心勸著,「皇上,臣身上這副鐵甲不輕,皇上請為天下百姓珍重……」 新帝將木蘭往床上一拋,又好笑又好氣,她哪裡有一點要被強迫的樣子?「你說不可?朕偏說可以可以!」壓著她生疏的尋找她的櫻唇,她幾次扭頭不依,「朕命令你不能動!」他生氣起來。 真的就乖乖不動了,全身僵硬端凝,比校軍時還嚴整。 吻了她片刻,看她不躲不閃,又對這身軍甲傷腦筋。新帝向來自牧甚嚴,前幾年還小,這幾年心裡又占滿了木蘭的倩影,對妃嬪沒什麼興趣。這才讓太后驚慌莫名,還調查他的太監有無不妥。 誰也沒有不妥,就不是木蘭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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