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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她太美了,美得讓人不安。

  「有……有嗎?」她心虛的摸摸麻花辮。

  「有。」他長長的歎口氣,「這樣我好擔心。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就好。現在你這個樣子……工作環境又那麼複雜……不可以演戲喔!真的不行。不管別人怎樣的引誘。」

  「不會啦。」她已經推掉所有的戲約,這一年,她希望能韜光養晦,「薛雪濤也減輕了我的工作,你沒發現嗎?」

  「我知道,我很感激。」他敷衍的道謝,「儘量不要跟演藝圈的人扯上關係,知道嗎?」

  她是很希望。只是,有些邀約是推不掉的。「流金月津」太成功,電視臺邀他們全體演員去參加慶功宴,她還是得盛裝出場。

  她曬黑了很多,卻黑得這麼有自信。她穿著樣式保守的火紅禮服,卻顯得膚色更亮麗,神情輕鬆而穩重。

  以前覺得她像白荷,現在卻覺得她像是盛開的黑玫瑰。顏日升遠遠的看著她,好不容易死心的欲火,又熊熊燃起。他擠到雪濤的身邊,悄悄的說,「你讓我恨不得一口吞下。」

  「你不怕舌頭斷掉嗎?」她滿臉溫和的笑,吐出來的卻是充滿威脅性的話語。

  「為了你的話,這代價很便宜。」他大膽的把手搭在雪濤的肩膀上。

  雪濤微微側肩,快步走到陳豪的身邊,與之談笑著,眼睛冷冰冰的掃過他。

  顏日升恨得牙癢癢,卻不敢動彈。陳豪雖然病重,仍然權傾一時。他雖然非常想得到雪濤,但他並不是沒有腦子的。

  為了個女人自毀前程,不值得。再說,陳豪的身體還能撐多久?不久的,不久的。

  到時候,看誰讓她撐腰。

  他恨恨的眼光讓人注意到了,悄悄的走到他身邊,「顏先生喜歡我家雪濤?」

  他回頭看著眼前這個面目俊朗卻眼神淫邪的男人,這個人是很出名的,薛雪濤的哥哥。他大鬧過雪濤的場子,讓陳豪叫人叉出去,當時他也在場。

  「薛先生?」他皮笑肉不笑的,「我是很喜歡雪濤。」

  「不是我誇獎自己妹妹,她的確是個很有才華的女孩子。」薛健民望著遠處的雪濤,「就是那個脾氣死拗。不信自己的家人,反而去貼那個老頭子,怎不叫人氣結?」

  顏日升揣測了一下,「雪濤很有主見。」

  「什麼主見?她只是讓陳豪那死老頭耍得團團轉。說什麼她都信。不知道那老頭在她身上淘了多少金,她還當恩人供奉著呢。」薛健民冷笑,「不過那老頭再活也活不久了。等他死了……雪濤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怎麼辦好?」

  「她不是有你這個「好哥哥」嗎?」顏日升冷笑。

  薛健民卻聽不出他的諷刺,高高興興的回答,「哥哥再好,也比不上丈夫吧?既然顏先生喜歡我家雪濤……」

  「雪濤已經超過二十歲。」他提點著這個發淘金夢的男人。

  「她是我妹妹,多大都一樣。」薛健民興奮的說,「你大概不知道吧?雪濤其實還是……」他附耳低語。

  「處女?」顏日升揚起眉。

  「小聲點。」薛健民低聲的說,「我媽管她很嚴,她又討厭男人。如果顏先生願意答應我們的條件……雪濤就是你的。」

  「條件?」他轉著杯子,「雪濤不會答應的。」

  「她很重視處女這種身份……有我跟我爸的幫忙,你可以……絕對不用擔心被告。還可以順理成章的得到雪濤。這個主意不賴吧?」

  顏日升驚詫的望著薛健民,「……你們的條件是什麼?」

  「我們要當雪濤的經紀人。你別看她一副強硬的樣子,她骨子裡可是很傳統的。剛開始當然不甘願,但是女人嘛,好好的哄哄她,總是服服貼貼的……只要她乖乖的拍戲錄唱片,我跟我爸會虧待她嗎?顏先生當然也不會,對不對?」

  他注視著遠遠散發光豔的雪濤,「……我會考慮的。」

  等薛健民走了,他搖搖頭。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夠黑夠無恥了,但是比起雪濤的哥哥,還真是遠遠不如的。

  是,他很希望得到她。但是這種手段……不,他絕對不是憐惜那朵白蓮,他只是懶。懶得花這麼多力氣去強摘這朵美麗的花。

  但是,自己若拒絕了,下一個……他們打算再找誰?

  說不出是基於什麼心態,他叫住了薛健民,「薛先生。」

  他滿臉興奮卑屈的笑,「什麼事?顏先生?你考慮好了嗎?」

  「舍我其誰?」他笑笑,沒想到自己是這樣的人,「你說說你們的計畫吧。」

  山紅沒有注意到顏日升和哥哥的交頭接耳。陳豪的氣色很差,她整晚的心思都在陳豪身上,無暇他顧。

  「老闆,你回去吧。」她擔心陳豪的身體,「這種場面,你何必出來?又不是什麼重要的……」

  「我的女弟子這麼備受榮耀,我能不出來嗎?」陳豪露出虛弱卻自豪的微笑,「我怕我看不到金鐘獎,提前滿足一下老人家的虛榮,難道還不可以?」

  「老闆!」她不悅而心慌,「你才不是老人家。你答應要跟我上臺領獎。你答應過的。」她將臉一撇,神情那麼慌張而生氣。

  陳豪苦笑,就算答應,身體也不見得答應。他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好好,乖,我知道。空氣不太好,我先回去了。」

  當晚,陳豪回去沒多久,就倒了下來。慌張的看護將他送進醫院,急救後就在加護病房。

  醫院發出病危通知書,交遊滿天下的他,臨到生死關頭,身邊只有山紅一個人。

  時間花在什麼地方是看得到的。陳豪還有意識,他模模糊糊的微笑。傾注了半生的關懷與努力,終於有個純潔的女弟子為他的人生燦爛。

  「其實我已經沒有遺憾。」他低聲告訴山紅。「若真要說有,就是沒辦法挽著你的手,將你交給未來的丈夫。比起金曲獎或金鐘獎的榮耀,我更渴望這個。」

  「會有那一天的!」山紅終於在他面前落淚,再苦再累,這女孩兒也沒再他面前掉過一滴眼淚呢。「我一直……一直當你是父親的……」她掙扎一會兒,「我不叫你爸爸,是因為「爸爸」這個稱謂對我來說總是不好的回憶。請容我叫你一聲父親。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唯一的父親!我已經失去母親,不要讓山紅……不要讓雪濤沒有親人!求求你!不要拋下我!你還沒挽我的手進禮堂!」

  進禮堂?我這個浪子也有這種福氣,陪著「女兒」走過紅毯的那天?

  陳豪的眼淚緩緩滑落,「林佳不肯的……你的幸福……比較重要……」

  「我不要!」山紅叫了起來,「沒有你,我不嫁,絕對不嫁!求求你,老闆……父親……不要讓我一個人……我很害怕……求求你……求求你呀……」

  她泣不成聲。

  她的眼淚將失去生存意志的陳豪從鬼門關踅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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