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女鍾馗(31)_任無雙

三十一

　　「我也不想這麼認為，可是你的做法，卻讓我不得不懷疑。」孟澤說。

　　在商場打滾久了，他已學會不能太相信別人，雖然他心裡一直認為江麗兒是個特殊難得的女子，可是他也許也會有看錯的時候，所以他懷疑。

　　江麗兒突然拍起手，看起來像是很佩眼的對他說：「聰明，真的好聰明。孟家大少爺，果然名不虛傳，小女子的這麼一點伎倆，當然騙不過你這個在商場打滾多年的大企業家。」江麗兒的語調一變，情真意切的問：「你能再聽我一個建議嗎？」

　　孟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麗兒竟然承認了他所懷疑的，他的臉又恢復了江麗兒初見他時的表情，冷酷、無情、寂寞，他用著談生意的口吻問：「什麼建議？」

　　「若你真的愛你弟弟，就趁這個機會，讓他在外面吃一點苦，不要太早將他找回來。若你擔心他的安全，你可以暗中派人保護他，但不要出手幫他。」江麗兒語重心長的說。

　　孟澤的表情陰沉沉的，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

　　她又很客氣的要求著，「我想自己單獨靜靜的休息一下，請你離開這裡好嗎？」

　　他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

　　第二天晚上，送飯給江麗兒的丫頭才對陳嬤嬤說：「好奇怪，從昨天開始，送到江姑娘房裡的飯菜都沒人吃過，房門每次都關得緊緊的，不知道江姑娘怎麼了？」

　　陳嬤嬤一聽就知道不對勁，趕緊跑去告訴孟澤這件事。孟澤本不以為意，後來愈想愈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往三樓跑去，他將緊閉的房門猛力一推，江麗兒並不在裡面。他四處看了一下，在枕頭上發現了一張紙，紙上只寫了一行字——我回家去了。底下畫了一個走在鋼索上的女孩。

　　她走了，就像她以往一直說的——回家，她就這樣回家去了，孟澤突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空得好寂寞、好難過、好孤單、好難以忍受。

　　孟澤想起，江麗兒從來就沒想過要留在這裡，從她來後，就一直向他吵著要回家去，後來還是因為發現薑麗紅就是害孟津的人，她才又多留了一些時日。當時她曾說，等薑麗紅的事情結束後，她就要回家了，現在事情落幕了，她果然遵照著她所說過的話，立刻就起程回家去，一個連這裡都不想待的人，哪會想要佔有這裡的一切？

　　回想起她在這裡的所做所為，孟澤發現，她對他、對孟家所有人，真的是全心全意真誠的對待，從不要求回報。她走時，仍是她來的樣子，沒有帶走孟家的任何東西。

　　孟澤愈想愈自責，如此一個心地純樸，從不貪圖非分之財，總是付出，從不知索取回報的少女，怎麼忍受得了他的懷疑？怪不得她就這樣走了，認為沒有向他道別的必要，因為他太不瞭解她，傷得她太深了。

　　跟著孟澤一起來的陳嬤嬤，試探的問：「大少爺，江姑娘走了嗎？要不要我叫人來收拾這個房間？」

　　「不用收拾，她還會回來！」孟澤肯定的說。

　　＊＊＊

　　孟澤一旦決定做某件事，就立刻進行。當晚他將重要的事交代給幾位老成的管事負責後，派了兩組人暗中保護孟津，又挑了兩個人明天一早跟他一起去找江麗兒。

　　從他以前和江麗兒的談話中，他約略理出了她姑媽住的位置。

　　孟澤沿路問，但因為江麗兒是兩天前走的，所以並不能得到什麼確切的消息。他不問了，帶著兩個人，趕到他第一次和江麗兒見面的地方，從那個地方為起點，再沿路查問。

　　＊＊＊＊

　　江麗兒的回家之路走得很辛苦，她到市集裡問了好多人才知道，如何回到姑媽所住的那個城鎮。她沒有錢搭馬車和住客棧，天暗時，她就躲在農家的穀倉或柴房睡覺。她很慶倖現在的季節是夏天，不需要厚重的衣服保暖，而野外裡到處都有野果野菜，她總是摘很多野果子帶在身上，預先儲備下幾餐。

　　她知道單身女子在路上走太危險了，故意將自己弄得蓬頭垢面的，誰都離她離得遠遠的，不想多看她一眼。

　　這樣一連走了十幾天，她才回到自己所熟悉的城鎮。她一路往姑媽住的大雜院走去，心想，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洗個澡，將自己從頭到腳徹底的清洗一番。

　　看到大雜院了，江麗兒忍不住邁開大步跑著，她懷念住在那裡的人。她氣喘吁吁的跑進大雜院的中庭，嘴裡叫著，「姑媽、姑爹、表哥，我回來了！」她準備往左廂房的最後一間姑媽住的地方跑去。

　　突然住在左廂房第一間的說書先生，聽到她的聲音立刻開門出來看，一看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問：「麗兒？你是麗兒嗎？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她那肮髒、汙黑的樣子，真的讓人認不出她本來的模樣。

　　見到熟人，江麗兒心裡好高興，愉快的打著招呼，「陳叔，是我，我回來了。」說完，就想往姑媽家走去。

　　陳叔伸手攔住她，「麗兒，先進我屋子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他的面色凝重，好像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件的樣子。

　　江麗兒看陳叔的臉色那麼凝重、認真，只得先跟他進房裡去，聽看看是什麼事？

　　她一進去，他立刻將房門關起來，有些氣急敗壞的問：「麗兒，你逃都逃了，為什麼現在又回來往虎口送。」

　　江麗兒對陳叔看到她的反應，覺得不知所以然，她問：「陳叔，你說什麼啊？而且我也沒有逃，我只是到朋友家住了一陣子而已。」

　　江麗兒嘴裡將孟澤輕描淡寫的說成朋友，其實在她心裡，他不只是一個朋友而已，這十幾天來，他總是不請自來，時時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她忘不了他，她也不想忘了他，他是她心底深處最甜蜜的秘密。今後她不管再遇到什麼人，她和孟澤之間的事，總是最初、最美、最難忘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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