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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她甚至感覺到他——恨她!

  是因為她隱瞞孩子的事嗎?

  「老何,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你放心,我會幫你處理好。」何萬隸是相禾企業集團的法律顧問,和集團總裁更是相交三十多年的老友了。

  相雷行今天是為了公司部分股權轉移的事情,專程請他過來一趟。「這件事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涓涓。」

  十六年前,他禁不起她的誘惑,強逼妻子和他離婚,因而讓妻子想不開自殺,最後甚至連自己唯一的兒子也離他而去。

  他甚至完全不顧兒子的強力反對,堅決將蕭涓涓母子接回家住,同時也以領養的方式讓小胤姓相,而或許是因為對妻子深感愧欠,他始終沒有讓蕭涓涓入籍。

  自從濯怏離家之後。這幾年蕭涓涓便開始吵著要他給她一個名分,但他卻一直沒答應。

  「我懂。」何萬隸從來就不認為蕭涓涓愛的是相雷行的人。她愛的只是相家可以讓她揮霍不盡的金錢和社會地位。「濯怏離家都已經八年了,你還不想把他找回來嗎?公司早晚都要交給他。」

  「你以為我不想嗎?但這孩子因為淑慧的事,到現在還不肯原諒我,又怎麼會肯回來。」

  「要不要讓我去找他談談。」

  「沒有用的。」

  他還記得六年前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他突然全身濕淋淋的回家,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吼著,「就算你明天就要死了,我也絕不會為你這種冷血無情的人流下一滴眼淚。所以你不要想利用任何人替你當說客,這輩子我絕不會再踏進相家一步的。」

  當時他才意識到兒子對他的恨有多深,也才猛然驚覺他在兒子心中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甚至讓他懷疑真有真愛的存在。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沒有用。」

  「算了,他不想回家就不要回家,只要他過得快樂。至於公司,以後就交給有能力的人繼續經營管理,也不一定要傳給自己的兒子。」

  「你這些年真的改變了很多。」

  「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也看開了,畢竟時間到了,眼一閉、腳一蹬。什麼也帶不走、留不住。」相雷行心有感觸的說。

  「你想死,那也要問閻羅王肯不肯收,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也許吧,六年前我得了鼻咽癌,閻羅王都不要了,現在更不可能會收。」相雷行笑著說。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何萬隸離開公司後,相雷行也感覺到有些累,於是叫秘書通知司機備車,他想出去透透氣。

  「總裁,請問您要去哪裡?」司機將車開上路後,才開口詢一問。

  去哪裡?他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你就隨便開吧!」

  「是的。」

  在別人眼中,他絕對是個最成功的企業家,卻沒有人知道,事實上他才是最失敗的人,而他的失敗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當車子經過一個路口時,因紅燈停了下來。

  相雷行看向車窗外,發現旁邊就是一間幼稚園,而現在正是放學的時候,許多父母都來接小孩回家。

  當一個年輕的少婦牽著一個小男孩經過他的車旁時,他感到一驚——那是當年受他所托,卻因此和兒子分手的女人!

  綠燈亮了,她們等在路口。

  「等一下過了路口後,你往旁邊停車。」他連忙交代司機。

  「是的。」司機依言地將車停到路邊。

  「你就在車上等我。」相雷行未等司機下車幫他開車門,便自行推開車門往回走,來到她的身旁。

  「宣小姐,你還記得我嗎?」

  宣柏筠轉過去一見到他,十分驚訝,「相先生!」

  「他是你兒子?!」相雷行見到這一幕,心中的愧悔更深了。

  「您怎麼會來這裡?」

  「我剛好經過,看見了你。」相雷行感覺到她神情似乎有些緊張?仿佛在擔心著什麼?他看看她,又將眼光看向小孩,「這孩子是……」

  宣柏筠不語,只是將呈呈拉到自己的背後。

  「濯怏知道嗎?」

  「呈呈什麼都不知道,現在請您什麼都別問。」

  「我知道了。」他點點頭。「我的車停在前面,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宣柏筠看見行人通行的燈號一亮,便拉著呈呈快速穿越斑馬線,慌亂離去。

  相雷行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並沒有叫住她,他瞭解她心裡的擔心——她以為他會搶走孩子。

  他笑了,六年前的他或許會這麼做,但現在的他卻已經看清很多事了。

  只不過,看來他又要再更改遺囑了!

  一得到相濯怏點頭應允肯開個人畫展後,安裴若要大家將所有的心力全都放在這一件事情上,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讓畫展展出成功。

  她先是將相濯怏挑選要展出的畫作送去裱框,就像是替畫量身訂作適合的衣服,將一幅完美的畫賦予生命。

  然後找一個更大的藝廊做為個展中心,再確定展出時間,設計、印製邀請函等等事情,忙得安宣藝廊僅有的三名工作人員是昏天暗地。

  但為了讓相濯怏的畫被所有喜愛藝術的人都知道、認識他的作品,就算再忙再果也是值得。

  終於在一個月後,相濯怏的個展正式拉開序幕,在木陽畫廊為期一個星期的展出。

  早上十一點展覽正式開始,畫廊外擺滿了各界送來的花籃。

  這次在邀請名單上,安裴若除了寄給安宣藝廊原有的客戶和同業之外,還特別加寄了一百張左右給國內各大企業。

  她曾聽宣柏筠說過,相濯怏是相禾企業集團總裁相雷行的長子,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他才離開相家。

  而當年她和相濯怏分手的理由,也只因為受到他父親所托,想當他們父子之間的潤滑劑,想勸他回家,沒想到卻得不到他的諒解。

  這樣的分手理由或許荒謬、可笑,但又確實是造成他們分手的原因。

  或許當時兩人都年輕吧!擁有著那不知何物的自尊和不懂得一個人能擁有真愛的難能可貴,才會輕易說出分手的話。

  一大早宣柏寰便和好友兼事業夥伴駱天海、胡允康一起來到展覽中心,一次便挑選了十幅畫,作為以後室內設計時,可以讓他們所設計的房子增添文藝氣息,而不流於庸俗。

  宣柏筠則是更加盡心盡力的宣傳,因為這是相濯怏的第一次個展。她希望他的第一次展出能成功,能成為受到注目的畫壇新星。

  然而,在第一天的展覽時間結束之前,木陽畫廊來了一個令人深感意外的人——

  「奕浩!」宣柏筠驚愕地看著走進來的人。

  「爸爸。」呈呈則一見到好久不見的他,馬上朝著他跑了過去。

  周奕浩張開雙臂,一把將他抱起,疼愛的親著他的臉頰,父子之情自然流露,任誰也不會覺得他對呈呈的疼愛有任何虛假。

  「呈呈,你想不想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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