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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走在前面的景麒把他們的對話聽在耳裡,輕歎一口氣,臉色轉和。方才的確失態了,可是她竟然這麼對他,自始至終都刻意地無視他的存在,要麼垂下眼光,要麼看向謝瑩霄,要麼掃向楊曉虹,甚至瞥向霍新陽,就是不肯分一丁點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雖然不是很明白原因,但他肯定,他痛恨這種被她徹底拒之門外的感覺。

  「拒絕了又捨不得,你何時變得這麼患得患失?」不知何時司皓南已經走前來跟他並肩而行,噙著一絲調侃的笑。認識他這麼久,還不曾見過他煩惱的樣子呢。

  現在的景麒是經不起撩拔的,哼了一聲:「我是不能確定自己的心情,不像某人喜歡了十年還開不了口。」

  司皓南的臉色一下子沉了。

  百試不爽的一招!雖然有點對不起朋友,景麒的心情確實因此稍微好轉。突然想起一事,「對了,謝家這個週末有個晚宴。」

  「多管閒事。」司皓南硬邦邦地頂回一句,暗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從剛才看來,她好像還在怕他呢。

  點到即止,景麒不再多口,仰頭望一眼蔚藍而神秘的天穹,恍忽中一張臉孔劃過,那個似在迷霧中的女孩。不覺中,一聲歎息逸出。怎麼,他竟茫然了呢?

  司皓南也籲了口氣,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接著,第三聲歎息自從後面傳來,霍新陽雙手抱在腦後,濃眉緊緊皺在一起。莫名其妙,這兩個人越來越難以理解了,搞得他心情也鬱悶起來。

  景麒和司皓南聞聲不由回頭,「你怎麼了?」奇怪,他這種單細胞歎什麼氣?

  「沒什麼,只是有點感慨。」

  「感慨?」這個詞應該和他搭不上任何關係。

  「是啊,我在感歎人生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啊。明明都是人類,近在咫尺,相互間的溝通卻如此困難,怎麼不叫人感慨萬分。」

  「白癡!」

  城市裡萬家燈火中的一盞,正散發著柔和的光,灑在他身上,也照亮了他手上托著的星星。

  景麒坐在床沿,將那個精緻的星星罐拿在手裡把玩。就著燈光的方向,反復轉動著,端詳各個折面反射的光。久久,才將它放回床頭,向後倒在床上,悠悠地籲了口氣。

  他動心了嗎?

  此刻才真正面對這個問題——就這樣動心了嗎?

  師琳並不是很突出的女生,他對她似乎也沒有過什麼驚魂動魄的怦然心跳。可是,她的面孔比其他女生清晰一些,她的情緒他想去瞭解,有關她的消息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的確,她是有點特殊的,不知是什麼、不知為何迷惑了他,卻是形容不出具體的東西。

  如果與她成為戀人,也不是無法想像的事。猛然省起自己正在想什麼,景麒一驚。怎麼了?他竟這樣想了,難道,真的喜歡上她了?

  喜歡?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情慷。他不能明確現在這種擾亂是不是就緣於喜歡。是的,關鍵之處就是在於不明確。他的心意是不明確的,她也是,某些方面的她仍藏在霧中,讓他看不清。她說過喜歡他,他卻無法真切感受到。模糊中領悟到,他還沒真正抓住真實的她。

  景麒想著,手向旁側擱去,修長的手指觸到那個星星罐時,無意識地輕輕摩挲。此刻細細回想起來,驀然發現她的神態舉止在他腦中記得特別清晰。

  她是安靜的,而不論是哪種神情,都是淡淡的,並微微浮動著似有若無的落寞,是他的錯覺嗎?是為了什麼呢?

  唉,這就是開始在乎一個人的感受嗎?原來,是會讓人心亂的。

  與此同時,星空下的另一扇窗內,她站在鏡子前面。燈光從身後射來,清晰地將她的映像投在鏡中。靜凝的神態,垂肩的長髮,纖細的體形,一襲粉黃色連身長裙。

  都不像她自己了。師琳這樣想著,漫不經心地打量所穿的小禮服。母親今晚拿給她的,為週末的那場宴會而特意訂做。看起來應該很貴,剪裁和做工都很精緻,質料也是上乘的,柔柔地貼觸著肌膚,但是她穿在身上就是覺得不自在。

  衝動地伸手拉開背後的拉鍊,正想把它換下來。

  「琳琳,我進來了。」隨著話音門鎖哢啦輕響,江月華走了進來,抬頭看見師琳的模樣,「挺不錯嘛!合不合身?我看看。」走近師琳,幫她拉上拉鍊,凝視鏡中的身影,滿意地點頭,「真不錯,很漂亮!」

  「媽,我不習慣穿這樣的衣服。」師琳低語,伸手拉了拉襟口。

  「參加宴會就要穿禮服啊,你會習慣的。」江月華推開她的手,重新替她拉平衣料,讓她轉過身來上下看了看。

  師琳應了一聲,拿起睡衣去換衣服,然後把禮服套在衣架上,掛進衣櫃。撫了撫衣服肩處細微的折痕,暗暗歎息一聲。母親今晚心情很好,帶了這件禮服回家,也給父親帶了一套名貴西裝,可是瞧父親苦惱的眉頭,他恐怕比她更不願意參加這個宴會吧。

  她真的不想去,但是母親的旨意是絕對的,而且總不能讓老爸一個人去面對吧?如果她不去,老爸肯定更孤立。再歎了口氣,回身見江月華還留在她房間,在寫字臺旁翻著她的筆記本。

  「媽。」師琳走了過去。

  「換好了?」江月華一頁頁翻過女兒的課堂筆記,「功課還可以吧?瞧你們上的課程還挺深的,有壓力嗎?」

  「還行。」師琳應道。母親甚少進她的房間,如今竟讓她有些不自在。

  江月華笑笑,放下筆記本,不經意看到擺在床邊的針織花式腰帶,走過去提起一角,「咦,很漂亮啊,花紋很特別,哪裡買的?」

  「自己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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