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容蓉 > 妙手擒夫 | 上頁 下頁
十三


  說來好笑,那日在南高峰,聽了她和她大哥那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對話後,他忽然有種想認識她的衝動。

  她很特別,這些年他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如此率性的女孩。要是小妹像她一樣該有多好……他歎息著,不禁黯然神傷。

  所以,當她不小心滑落山崖時,驟然回神的他也跟著跳了下去,根本沒想過那山崖有多深。

  當他在半空中張開雙臂抱住她時,他本能地把她護在胸前,緊緊的,生怕她受到一絲一毫傷害。

  剛巧在下墜時,一株盤亙在峭壁深處的松枝出現在他眼前,他毫不遲疑地長臂一伸,抓住了它,並順勢騰身而起,藉著凹凸不平的山岩,回到山頂。

  此時的她已經昏迷過去,軟軟地躺在他懷裡,晶瑩細緻的臉頰略顯蒼白,長扇般的睫毛下那雙細巧的眼眸微微合起,仿佛睡夢中的佳人。

  他呵護地將她的衣袖拉起,又將散落在她面頰上的秀髮撥開。當他觸到她肌膚的那瞬間,他的心為之一震,一種莫名的眷戀湧上他的胸腔,他甚至奢望這片刻的溫柔唯他獨享。

  驚詫於這種陌生而又強烈的感覺,一向沉穩內斂的他,趕忙將她交給她的哥哥後,便悄然離去。

  他的人生不需要這種感情,他一直是這麼想的,卻不知從此之後,那抹嬌美的身影總在不經意間爬上他的心頭。

  原以為這輩子不會再和她有任何交集,沒想到事隔十幾日,在孤山上,他竟然又見到了她。那時的她像一隻無助的小貓,孤零零一人坐在放鶴亭裡,傷心地哽咽著。

  在她的眼角,他望見了結在睫毛邊緣上的水霧,瑩瑩然,淒淒然,竟比凝著的淚更動人,他的心在霎時間揪痛不已。

  前些陣子,有關她的事在杭州城傳得沸沸揚揚,他那兩個隨從又喜歡把聽來的消息钜細靡遺的向他稟報,所以,他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她身邊發生的一切。

  面對悲悲切切的她,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哭泣的樣子,他喜歡她笑,喜歡看她天真無邪的開朗模樣。於是他破天荒的,做了件這輩子從沒做過的事——逗女孩子開心。

  她笑了,略微赧紅的雙頰像早春盛開的桃花;她笑了,明媚的烏眸因漫天火花而綻滿耀眼光華,亮得攝去他的心魄。

  他當場就決定要幫她,可怎麼幫?不能太突兀,又不想讓她覺得他在施恩,正在煩惱之際,她的二哥和三哥剛巧請他作客,他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如約前去。再見到她之後,又找了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將她帶回長安。

  表面上是為了小妹,不過他心底清楚明白,不就是為了她嗎?望著面前羞澀的人兒,他眼中的笑意更濃……

  斜陽漸黯,向晚的西風,輕吟著撫過大地。霞光燦爛似錦,透過樹葉間的隙縫悄然灑落在地上,為蔥郁的林間染上層層或濃、或淡、或淺、或深的夢幻色彩。可不知為什麼,即使是在春天,即使是滿目的青綠,林中卻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蕭素氣息。

  方玉兒安安靜靜坐在在林間疾馳的馬車上,出神地望著窗外,表面上仿佛老僧入定,內心卻熱呼呼的。

  四天了,她和蕭公子共乘一輛馬車已經四天了。

  雖然蕭公子話還是不多,而且他大部分時候都做沉思狀,但每當他靜靜看著她時,總會讓她心頭大亂,六神無王,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擺。

  不過,她和蕭公子的關係倒親近多了。

  他會對她噓寒問暖,看她的眼神也不再清淡,而是充滿關切和憐愛,甚至會在下車前紆尊降貴地替她披上外衣,令她受寵若驚……

  「看什麼呢,這麼認真?」清爽迷人的陽剛之氣悄悄竄入她的鼻端。

  「沒、沒什麼。」唇畔亮出一抹羞澀笑容,方玉兒慌亂地收回視線。

  將她的羞赧納入眼底,蕭天逸不覺莞爾,瞧著她的眼神帶著無限的憐愛。

  他抬眼望向窗外,不想給她太多壓力,眼角餘光卻突然發現林中有異狀,天生的警覺讓他不由分說地抱住方玉兒淩空躍起,如閃電般從車廂裡破頂而出。

  就在他離開車廂的那瞬間,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一團濃煙在他方才坐過的車廂內炸開。

  「什麼人?敢暗箭傷人!?」走在前面的劉峒和趙漢光驟然變色,驚叫著亮出兵器,眨眼間便和一群湧出的黑衣人打成一團。

  護著懷中花容失色的方玉兒,蕭天逸矯若游龍,快若驚鴻,三兩個起落便已在十丈開外,忽聽身後一陣風響,知是暗器射來,他長嘯一聲沖天而起,只見數十道寒光從腳下掠過。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暗算我們?說!」蕭天逸話音未落,又是一陣暗器襲來。

  緊摟住幾近昏厥的方玉兒,蕭天逸急中生智,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疾電般脫手而出。

  幾名在他身後窮追不捨的黑衣人頓時措手不及,不但所有的暗器被擊落,還一陣唉唷、唉唷的怪叫,顯然是被銅錢傷了手腳。

  而鎮定下來的劉峒和趙漢光,此時也占了上風,將圍攻他們的黑衣人逼得連連後退。

  看看今天似乎討不到好,一聲呼啃聲過後,十幾名黑衣人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和來時一樣突兀。

  「爺,你沒事吧?」四處張望了一陣不見有人,劉峒和趙漢光收起寶劍匆匆跑了過來。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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