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容蓉 > 仙女愛落跑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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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展弈認為自己靈魂出竅,肯定會不顧一切問個究竟。 他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個不小心,驚跑了這個宛若精靈的她。 所以,他只是張開嘴,輕輕地說出心底早就想告訴她的話! 「晴,別哭了,我喜歡看你笑,那一劍,我不在乎,真的,只要你喜歡,我什麼都不在乎……」 看著他執著深情的眼睛,樂舒晴拚命搖頭,淚如雨下。 「弈,刺你的那個人不是我,是我娘族裡一個像我的女孩,是我姨娘為了害你而設下的圈套……」 聽見他朝思暮想的聲音如此清晰,展弈不覺笑了。 「我是在陰間吧?能在這裡看到你,至少老天待我不薄……」 樂舒晴心酸地幾乎窒息。「不!你沒有死!更沒在陰間,你還活著啊……」她聲音一頓,直直看向他。「弈,你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 展弈終於發現樂舒晴懸在半空中的身體愈來愈淡,淡到最後只剩一個幻影,而他體內卻愈來愈熱,熱得仿佛要爆掉,心中驀地騰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些都是真的對不對?你是在用自己的命換我的命,對不對?!」他懊恨自己的後知後覺。 樂舒晴流著眼淚笑了,看他最後一眼,用嘴形告訴他,她愛他! 然後,光影碎裂…… 「不!」 展弈驚恐地大叫,想抱住她,可來不及起身,眼前一亮,原本飄浮在空中的無數碎片,眾成一顆水晶般透明的靈魂,執意向他飛來。 「不!」 他更加驚恐地大叫,躲避那顆靈魂的追逐。 世上還有什麼事比這更恐怖?晴消失了,用她的身體喚回他的生命! 她怎麼能這樣做?她想過沒有,這樣的生命,讓他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享用? 沒有了她,他不過是一具行屍,哪怕復活一千次、一萬次,又有什麼意義? 不!活著就要暢快淋漓、無愧自我,這樣苟延殘喘的性命,他不要! 「晴,算你狠!但你再狠,也奪不去我的意志!我來追你了,你這個騙子,不許你離我而去,你離不開我的,就連死也是!你上天,我上天!你入地,我入地!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沒人能阻攔得了我,永生永世!」 狂亂中,他在山頂放聲大叫,然後朝那塊石碑撞了過去…… 砰地一聲,他的身體像風箏一樣彈出,再落回地面,而他,卻滿足地笑了。 那個在黑暗中一直追逐他的閃亮靈魂,突然失去了目標,在空中停了停,盤旋著、盤旋著,最後輕輕落進碑前的雪蓮花中。 數年後,廣寒子雲遊來到這裡。 一抬眼,看到山頂有座墓碑,碑前跪著匹死去已久的老馬。 而馬前,一紅一白兩朵並蒂雪蓮,紅的似火,白的勝雪,在風中開得正豔。 廣寒子看了唏噓,良久,捋了捋雪白長髯,對著雪蓮花輕喚幾聲。 「舒晴、舒晴……師父來看你了。」 過了一會兒,沉睡在花中已久,身體己成虛無的樂舒晴逐漸顯形。 「師父,弟子不孝,勞您掛念了。」她恭身行禮,談吐間一派純淨。 廣寒子眼眶不覺微潤。「舒晴,為師閉關三載,終於悟得生死輪回之道,你可要為師做法,助你與展弈轉世投胎,再續前緣?」 樂舒晴輕輕搖頭。 「多謝師父好意,人有生老病死,花有開時謝時,說到底,世間萬物都一樣。而弟子能在裕固山頂,日日夜夜、無憂無慮和弈在一起,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廣寒子默然不語,看著心愛弟子退回花中,仍覺不忍,俯下身,想采下這株並蒂雪蓮,帶回玉虛宮精心養護。 誰知手才伸出,那株雪蓮頃刻化做兩道輕煙,嫋嫋升起。 廣寒子望著輕煙在空中交融,直至消散,心中感歎不已。 「舒晴,為師修道在你之前,成仙卻在你之後,慚愧慚愧!」 尾聲 時光荏苒,又過了數十年,幾位虔誠的信徒攜滿供品,想赴西天向王母娘娘敬獻,經過昆侖山的時候,一對衣袂飄飄的璧人迎面而來。 看見信徒,身姿挺拔的男子忽然停下腳步。 雪蓮花開,晴母親的忌日,也將來臨! 身邊的白衣女子心有靈犀,與他一起回望東方,而一匹渾身漆黑的老馬也在此時趕了上來。 「想去裕固山看看嗎?」男子摟住白衣女子,輕聲問道。 「心中有母,去不去都一樣。」女子搖頭,閉上眼睛靠在男子懷裡,似乎在靜靜品味這一刻的溫馨。 男子微微一笑,帶著女子飛身上了黑馬。 兩人縱馬前奔的時候,和幾名信徒擦身而過,有人驚呼:「快看,那馬蹄底下踩的什麼?好像是光環耶!」 光環?莫非他們遇上了神仙?! 眾人大驚,扭頭四望,但見天地間一片清朗,已無半個人影。 《群仙譜·玉虛宮記》卷二十五: 水月人樂氏,忘其名,師從廣寒子,學道勿愁山,返鄉葬母,誤墜雪蓮花中,吸日月之精華,飲天地之靈氣,羽化成仙,不知其所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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