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容蓉 > 苦肉計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好,我總算聽明白了,原來你什麼也沒得到!」秦楓見狀不禁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在外面那麼久,只要沒出意外就該多少有點收穫,沒想到你到現在還兩手空空!是找不到地方,還是那兒有妖怪守著呀,要不要我們想法子把你少的那一點點補上?」

  「咦,我明明說只差一點點,你怎麼知道我兩手空空?」易卉茱好驚訝,絲毫未覺秦楓看她的眼神像一潭柔水。

  「那地方找是找到了,寶貝也沒妖怪守著,但寶藏的大門已經從裡面關上了,再也打不開,所以那一點點是怎麼也補不上的啦……」說到這兒,易卉茱感覺他神情有變,不覺歎著氣補充說:「是范姨關的。」

  「範柔?」秦楓一愣,困惑地睇向她。「金銀珠寶人見人愛,沒什麼大不了,但把自己和財寶鎖在一起的事倒是聞所未聞。她是太喜歡財寶,以至於捨不得用,捨不得和人分享嗎?」他忽地用手托起易卉茱越垂越低的腦袋。「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沒,沒什麼。」易卉茱輕輕搖頭。「范姨不是那樣的人,她到那裡是為了求死……」

  她低聲說,嗓音有些難過,就算她生性樂觀,想起當時出人意料的情形,仍不免心有餘悸。

  她也險險陪上一條命,如果不是在最後關頭,范姨推了她一把的話……

  「求死?」秦楓更聽不懂了。「人求財不是為了活得更好?死了還要那些金銀珠寶做什麼?」

  易卉茱沉默片刻,才啞聲道:「我到了那兒才知道,那石洞不僅是藏寶室,也是雷通元妻子的墓室,而范姨,則是雷通元的女兒。」

  「她是雷通元的女兒?!」

  即使這些日子在和易冰寒的交談中,秦楓隱約察覺到範柔的真實身分,但當事實真的擺在眼前時,他仍不免吃驚,不過……

  「雷通元的女兒不是早就死了嗎?聽說還是被雷通元關進他妻子的墓室裡,怎麼會……」他唯一不瞭解的就是這個。

  「其實那只是有驚無險的一次意外。」易卉茱抿了抿唇,小聲道:「范姨被你娘他們救了,為了保證范姨以後的安全,他們不但將她藏起,還一致對外宣稱雷通元的女兒已經死了。

  可他們肯定沒想到,范姨和她娘一樣天生患有不治之症,當她知道自己快撐不住時,便想起要完成她父親生前的願望,死在自己母親的墓室裡……」

  秦楓聽了,簡直不知說什麼好,隔了半晌,他忽然蹙眉道:「不對!雷通元只有一個獨生女兒,而你范姨卻有個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醫賽華佗大哥,他又是哪來的?」

  「賽華佗不是她親大哥,而是武林神醫秋泅水的侄子。」易卉茱輕聲說。

  「那就更奇怪了……」秦楓此時疑問滿腹,但見她面容慘澹、精神萎靡,於是忍著沒問出口,而改口道:「你爹也來了,就在樹林那邊休息,咱們先過去吧。」

  「啊!爹也來了?」易卉茱不禁有些發愣。「他有沒有……很生氣?」

  秦楓看她一眼。「你和范姨兩個人同時失蹤,他找人要緊,哪有心思生氣?還好我當時寫了五封信給你,他抱著僥倖問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易卉茱聽他說到五封信的時候,語氣微微抱怨,但她心中有事,不禁惶然道:「范姨的事,我怎麼跟我爹說啊……」僅憑范姨是雷通元的女兒一事就夠爹受的,更何況……

  「你爹嘴上雖然沒講,但對范姨的身分其實早有覺察,待會兒見了你爹,你就實話實說吧。」秦楓說著,眼睛忽然眯起,他總覺得易卉茱臉上的表情驚慌了些,好像還有什麼天大的事藏在心底。

  「可……可……去年攪亂武林的離魂掌,是范姨指使賽華佗做的呀!」易卉茱忽然顫聲道。

  「什麼?!離魂掌是範柔指使賽華佗做的?」事情太出乎意料,秦楓不敢置信地追問。

  「是啊。」想起范姨說這些話時的冷靜表情,易卉茱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顫。「范姨說,自她父親死後,她活著只為報仇。她嫁給我爹是,讓賽華佗用離魂掌殺了那幾個滿口除魔、實則想獨吞她爹寶藏的武林人士也是……不過到最後,她還是把我從墓室裡推了出來……大概於心不忍吧……而賽華佗,卻陪她一起留在墓室裡了。」

  聽到這裡,秦楓又是一驚。「你不是說賽華佗是武林神醫秋泗水的侄子嗎?據我所知,雷通元殺了秋泅水全家,秋灑水的侄子怎麼可能和雷通元的女兒以兄妹相稱,不但替她用離魂掌殺人,還和她一同殉葬?」

  「雷通元是殺了秋泅水全家,但秋泅水也為了神醫名頭,害了自己的兄長——賽華佗的父親,而雷通元當時為了女兒的病,正好留下賽華佗,並把他帶回家。」易卉茱緩了緩又道:「至於殉葬,他一定是喜歡范姨,要不然也不會為她做那麼多了……」

  秦楓聞言,久久沉默不語。

  「墓室的門真的打不開了?」他忽然問。

  「啊?」易卉茱不解地瞪著他。

  「他們生前做的事雖然不對,但情有可原,如果有機會,我想安葬他們。」

  「是啊,我也想這麼做,可是……」她看著秦楓,搖了搖頭。「原來你給我的那種玉環共有四塊,上面分別刻著風、雨、雷、電四個字,由雷通元的弟子分別收藏,合起來就是轉動墓門的鑰匙。墓地內外雖然都有可以開門的機關,但范姨是用最裡面的機關把門鎖死了,所以……」

  又是一陣長長的靜默。

  「走吧,你爹還在等我們呢。」終於,秦楓率先開口。

  「好。」易卉茱點頭,正要邁開步子,裙子忽然被什麼東西扯住,回頭一看,是那只白虎咬住了她的裙角。

  老虎和人待久了,都通人性,何況人呢!

  想起朝夕與共十多年的范姨,易卉茱眼中水花晶瑩。

  「阿花,乖,放開。」她蹲下身子,摸摸白虎的腦袋。「現在有人接我回去,我要走了。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回來看你,只要別迷路……」

  回程途中,穿過樹林的時候——

  「你范姨人還不錯。」秦楓突然道。

  「是啊。」易卉茱抿唇道:「她要真想害我爹和我,十幾年來多的是機會。她說,剛開始為了追查背叛她爹的弟子下落,忍著沒下手,到後來日久生情,就真的下不了手了……」

  情仇兩難,真是複雜!

  兩人相互對視,久久無語。

  厚重的雪又飄落下來,細細密密,天地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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