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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誰規定主子得先有喜歡的姑娘?」文震忍住發笑的衝動,不知怎地竟想起風千舞,心情不覺一沉。「沒有也好,省得牽掛太多。現在朝廷又是打仗又是地方割據,局勢亂得很,我們被卷在風暴中心,以後的凶吉,難料得很……」

  「大人所言極是。」文宣低頭垂眸稱是。

  文震不語,走了一會兒,想著與二皇子的談話,並無半點睡意。抬頭,看著空中清冷的星子,整個人竟感到一股寒意。

  「大人……」文宣驀地出聲。

  「嗯?」文震回頭。

  「風姑娘上了望月閣。」遲疑了一下,文宣小聲說。

  循著視線望去,文震果真瞧見一道纖細的身影在望月閣的樓頂一閃即逝。

  停住步伐,他沉吟片刻。「文宣,你先回屋休息,不必等我。」

  「大人,風姑娘身手不錯,而且居心叵測,屬下怕萬一……」文宣並未移步,再度遲疑道。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文震挑眉看他。

  「屬下不敢。」

  「回去休息吧。」文震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閒聊,文宣卻已不敢再說什麼了。

  北方的夏季,日夜溫差極大。

  單薄的衣衫擋不住寒風,文震收緊領口,在黑暗中穩步前行。

  望月閣裡除了書籍,並無半點別的東西,風千舞去那做什麼?別告訴他是要秉燭夜讀!

  沉思間,他發現已不見前方的身影,凝起目光仔細看,也沒瞧見閣中有任何亮光。

  她換了地方?或者……潛在閣樓中?

  借著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掩護,文震飛身躍上望月閣,幾乎腳尖才點到樓頂的瓦片,就看見了風千舞的背影。

  她雙手抱膝,蜷坐在閣頂的瓦背上,頭卻仰向天空,一身素白的衣裙,在清冷的夜色中顯得異常單薄。

  站在她身後,文震靜靜地凝視眼前的身影,心裡有種感覺,她……又回來了。

  「討厭……究竟怎麼搞的嘛?」

  好似被什麼事困擾著,眼前的女子忽然低下頭,苦惱地咕噥一聲,嗓音純淨無比,並無半點惹人討厭的矯柔做作之聲。

  她果真回來了!

  心底的某根弦被隱隱牽動,文震踏步上前,對上聞聲訝異回頭的風千舞。

  「文大人……你、你……」她毫無心理準備,一時間忘了獻媚。

  「風姑娘好興致,半夜在屋頂賞月。」文震淺淺一笑,盯住風千舞晶瑩剔透的眼眸,那裡面有著一彎淺淺的月牙兒,還有一個小小的他。

  這才是那個令他驚豔的風千舞!

  「小女子只不過一時興起,文大人才是好興致,真是、真是……」風千舞一邊假笑,一邊努力思忖著後面的話該如何說。

  「你想說我風雅嗎?」

  文震不理會她臉上刻意的虛偽笑容,坐到她身邊。「風雅也有真假之分,有人風雅是為了做給人看,有人風雅是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有人風雅是境由心生。

  我一向喜歡附庸風雅,倒是風姑娘,我兩次見你獨自在此賞景,想必姑娘才是真正風雅之人。」

  風千舞愕然,見他眉宇間並無半點譏笑嘲諷之意,才小聲道:「文大人,風不風雅小女子從不在意,只是小女子習慣了坐在高處散心。」七歲養起的習慣,怎能說變就變?

  「散心?」聽她話中有話,文震不自覺將身體靠近問道:「原來姑娘也有煩惱之事?」見她不自在地往後瑟縮了一下,旋即拉開兩人的距離。「如果姑娘願意,可以說給我聽,說不定講出來,姑娘便再也沒有煩惱了。」

  那有這麼簡單的事?風千舞才不信。

  但……若是文震願意告訴她,他不是那個用離魂掌殺人的兇手,事情自然另當別論……可是,她再笨也知道這種事問出口沒人會承認。

  瞟了文震一眼,風千舞想起師父的交代,她可不想丟掉這次接近他的機會,畢竟,他對自己態度還算和善。

  心念既定,她不再猶豫,說出了另一個令她困擾的原因。「這些天來,我天天作惡夢,今夜又被惡夢驚醒,所以才跑到樓頂來散心。」

  文震側頭,看著風千舞隱含驚懼的眼眸。「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恕我直言,姑娘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夜夜惡夢纏身?」

  「沒有,當然沒有!」風千舞連忙否認,不過……想起夢裡的怪異情形,忍不住又蹙眉道:「壞事我半點沒幹過,只是……我一直住在南方,前段日子回京,途中遇上點意外,不知是不是受了驚嚇的緣故……」

  要不然她怎麼會反反復覆,一直夢見那個在破廟裡頭戴新郎帽的老和尚,渾身是血的站在床頭,要她把東西──喏,就那個鐵塊,那個她帶回家後、找了塊破布裹著塞到床底下吃灰、準備遺忘它一輩子的鐵塊,交給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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