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追追追(12)_柔桑

十二

　　「天氣這麼熱，有沒有想過出國去避暑？」電梯停下來的時候，歸子赫問道。

　　「避暑？」她一邊回頭一邊走出電梯，「你是說去英國？」

　　「你怎麼知道我想去英國了？」他咧開嘴笑得自然，「我也好久沒有去看望我母親——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反正到了那裡一樣可以工作。」

　　「八月的倫敦應該會有很多的旅行客，還有購物者，雖然天氣比這裡涼快，不過那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的歐洲，夏天一樣熱浪逼人。但是你也應該回去看望你母親，你已經三年多沒去了吧？」

　　「有這麼久了，三年多。」他看著她打開大門，語氣無限感慨。

　　「你母親是位很偉大的女性，她可以那麼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甚至不惜犧牲婚姻。但她這麼多年來一直深愛著你父親……你不應該勸一下歸伯伯，應該想一想和你母親複合的可能性了嗎？」

　　「聽你的口氣好像你認識我媽似的，可是你應該沒有機會和她見過面。」他的眼裡閃過一抹疑惑的光。

　　任曉旭的心思立刻就緊張了一秒，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帶著晶亮的眸子認真看著他，希望他能夠想起些什麼。

　　歸子赫也用認真的表情注視著她，「我想起來了！」他忽然大喊了一聲。

　　任曉旭的心臟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跳得如此充滿希望過。

　　「一定是我爸，今年過年的時候他來這裡看我，和你一見如故，把你當成了我的新女朋友，還和你說了許多話。是他告訴你的是不是？」他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卻帶起了她心底很深的失望，他真的是把她忘得很徹底。

　　也許，她這一生都無法讓他真的想起來她到底是誰，這樣想的話，心還是會莫名地抽痛一下。

　　「想喝點什麼？你等了我一天，餓不餓？冰箱裡有我昨天買的冰淇淋蛋糕還有布丁。」無力感遍佈全身，她和往常一樣，只能轉移話題。

　　「今天晚上很想吃咖喱飯……做給我吃如何？」歸子赫忽然摸著自己的肚子，「我想起來一天沒有吃過什麼東西，都是因為你不在。」

　　「我不在你就不吃東西了嗎？」她心裡一驚，也心疼起來，「一向吃飯的時候就不好好吃，明明食道就窄，吃東西又慢，每次一投入工作就會胃口不好，平時還不好好吃飯，你到底想怎麼樣？」

　　「也不是啦。」歸子赫抓了下頭髮，「主要是大部分食物都不怎麼可口，你讓我怎麼咽得下去？」她那關心的口氣立刻就讓他心情大轉。

　　「像小孩子似的。」她知道他從小就對食物的要求很高，他的母親夏姨又燒得一手好菜，所以才讓他變得這麼刁嘴。

　　「不過我的這些事你為什麼都知道？想起來自從我們認識以後，就沒有過難倒你的事。我食道很窄，咽東西從小就很困難，這麼隱秘的事也被你知道了。」他將身體拋進沙發裡，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有的時候我會覺得你到底是上天派給我的天使還是惡魔？在你面前我總是顯得有些笨拙，再怎麼樣也還是會被你看穿心事，而且沒有秘密似的……」聽似抱怨又似思考的話語。

　　「我才應該說你到底是上天派給我的天使還是惡魔。」她也跟著呢喃了一句。

　　「不如我們倆湊成一對得了，今年年初的時候你不是也偽裝成我的女朋友，幫我安撫了父親的逼婚嗎？反正我看你也沒有什麼戀愛的心情，其實呢我也算是個不差的男人，我們在一起絕對不會感到沉悶或者無聊，某些時候我們意見相合，看法也很統一，也能夠互相理解。」開始的時候，他的口氣裡開玩笑的成分居多，漸漸的就變得認真起來。

　　任曉旭全身震動了一下，是因為他這樣不當一回事的語氣，還有他玩世不恭的態度，全都引出了她心底深處的不滿與憤怒。

　　「歸子赫，要玩你自己去玩，我可不會捲入你這樣的遊戲裡。什麼叫湊成一對？愛情是可以湊合的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會等待了這麼多年，還是依然……」激動的話終究沒有說完，她的理智及時打斷了她。那半句「喜歡著你」，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還是依然獨身一人。」她深吸口氣，將話說完。

　　歸子赫停頓了一下，他也感到一些懊惱，自己怎麼會忽然說出這樣荒謬的話。他應該非常明白曉旭是個認真的女人，她絕對不會贊同他剛才的提議。

　　那麼他何必要提？是因為她今天一整天都和那個卓凡在一起，而忽視了他的存在；是因為一整天的等待，在他心裡隱藏起了一些火氣？

　　可是她是為了工作，她也並沒有任何義務每天都要等著他的電話。那麼他到底在覺得鬱悶什麼，不爽什麼呢？

　　「好了，對不起，剛才完全是我的胡鬧。」他看著電視屏幕上一對相擁而吻的男女，心情浮躁地決定轉檯。

　　歸子赫拿起遙控器隨便按了個頻道，然後從沙發上站起來轉過身，面對著她。他那張俊朗的臉上寫著深深的歉意，「肚子沒有吃飽，所以大腦缺氧，才會說出這麼胡鬧的話。願意接受我誠摯的道歉嗎？」

　　「哼。」她噘了噘嘴，「那要看你以後的表現，我先去給你拿點東西吃，免得你大腦缺癢等下又胡鬧。」年紀明明一大把，可是為什麼看起來總像個孩子似的做事這麼沒有分寸。

　　她瞥了他一眼，然後準備回頭……電視上有什麼東西吸引住了她的視線，任曉旭傻傻地盯著電視屏幕，完全地怔忡住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歸子赫發現了她的異常表情後，也倏地回頭看向電視，「有什麼好看的節目？難道是你的電視劇？」回頭間，他也看到了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節目。

　　「……有消息指出神秘消失了三年半的陳雅雯已於今天下午秘密抵達本市，並且有可能出任洪海影視公司與哥倫比亞公司合作的最新電影之女主角。陳雅雯曾經是國內最當紅的女明星之一，素有東方維納斯之美譽，她主演的首部連續劇就取得了非常高的收視率，並且與『音樂才子』歸子赫定有婚約。可是三年半以前，她卻迅速地退出演藝圈，發了一份聲明以後就神秘消失。這些年以來一直是業界的傳奇謎案之一，她此次神秘出現，不知是否可以解開這歷時三年多的失蹤之謎呢？當然，關於她的失蹤在網絡間也流傳著各種版本，比較特別的就有以下三種：第一種是說她患上了不治之症，為了將她最美好的一面留在屏幕前，不想讓大家看到她虛弱病態的一面，所以才選擇離開舞臺和屏幕……」

　　「對不起，我要去一個地方。」臉色蒼白到極點的歸子赫目光遊移著從電視屏幕上落到了任曉旭的臉上，他眼裡散發出一種驚人的銳利光芒，將他整個臉龐都照得剛毅而緊繃。

　　任曉旭的臉色同樣蒼白，她沒有說話，只是簡短地點了點頭。

　　歸子赫走到了門口，他穿好皮鞋，下一秒鐘，他以飛快的速度沖出了屋子，眼裡射出的光芒焦急裡帶著熱切的盼望。

　　任曉旭轉身向著洞開的大門，她的臉色有如白瓷一樣，顯得光潔而冰冷。走到門口，她將大門關上，這才讓自己真正地顫抖起來。

　　陳雅雯回來了，而他的心立刻就已經飛去了那個他所深愛的女人身邊。

　　不管那個女人當初是以什麼樣的方式離開他的，也不管經過了多少年，只要陳雅雯一出現，歸子赫就必然會飛奔而去。

　　那麼她呢？既然任曉旭的愛情從來都不曾說出口過，那麼當然也就無足輕重，甚至沒有任何存在於歸子赫心中的理由了。

　　所以即使自己怎麼心痛，她也只是咎由自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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