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追追追(6)_柔桑

六

　　「是啊，那當然。」嘴角邊不自覺地露出了溫柔神情，她回眼望向他，「沒想到你還會知道這個。」

　　「把我看成笨蛋了嗎？」他眯起眼，表情忿忿。

　　「不是笨蛋，只是你從小在英國長大，會比較不在意中國文明。」她往鍋裡加入了適量的鹽，然後在鍋子的中心輕輕地將麵條放入正在翻騰的沸水裡。

　　「我小時候有個朋友最喜歡吃意大利面，我們家裡不常吃，所以我就一直去他家裡吃他媽媽煮的意大利面。」他的眼裡閃過回憶的光芒，「那個時候我們也是這樣站在他母親的身邊，著迷般地看著他母親煮面。」

　　「我可不是你什麼朋友的母親，我有這麼老嗎？」也許是她太敏感了，但是不喜歡他這樣的說法。

　　「我朋友的母親可年輕了，16歲就生下了他……那個時候也比你現在年輕。」歸子赫狡黠地眨了眨眼。

　　「哈，你不想吃午飯了是吧？」她回身雙手叉腰。

　　「你煮面時的樣子很好看。」他的眼望著她的眼，有一種清澈的光芒直透她的心底，帶起她心底的漣漪。

　　他的眼，真的是一雙太有魔力的眼睛了，再加上他那坦誠的讚美，讓她無法再將生氣的樣子偽裝下去。

　　「嘴上抹了蜜糖了啊，你。」回過身去，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緋紅，任曉旭心裡的感覺無法用言語表達。

　　「怎麼知道面熟了呢？看起來好硬。」他探了下頭，又縮了回去，目光依舊看著她的臉。他剛才的話可不是有意討好，只是真心的感覺。

　　「有一種很古老的方法，可以立刻就知道麵條到底有沒有好。」她嘴角一抿，有那麼一絲狡詐，那麼一絲嫵媚。

　　歸子赫探出頭來，看著她靈動的側面，「什麼方法？」

　　「將一根麵條扔到牆上，如果熟了就會粘在牆上，如果沒熟就會直接掉下去。」她靈黠地笑著，「聽起來是不是很有道理？」

　　「有什麼道理，與其這麼麻煩往牆上扔，還會把牆壁弄髒，不如直接用嘴巴來嘗試。熟了就是熟了，不熟就繼續煮。」他打了個哈欠，表示無聊。

　　「可是到現在為止還是會有美國人是這樣煮面的啊。」她調整了一下火候，又再次回過身來。

　　「那是因為美國人比較無聊……說起來我那個兒時好友離開了英國以後就去了美國，現在又在日本，他倒是瘋狂地喜歡著美國的一切。」看著她狡黠的模樣，歸子赫只覺得心情一片舒暢，和她聊天真是有趣，她總是博古通今，絕對不會讓人真的感到沉悶。

　　「以前怎麼從來沒有提起過這個兒時好友？」她心念一動，眼裡隱藏著一抹觀察，「如果你十歲左右和你分開的朋友，你現在見到，還會認得出來嗎？」

　　他倒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似乎感覺到她問題時的認真，「這也很難說，看是怎麼樣的朋友。如果是好朋友的話，一定會認得。」他自信滿滿。

　　她轉過了身去，拿起撈勺攪拌著鍋子裡的麵條，心臟在逐漸下沉中，頭腦變得昏沉。他的回答帶給她無比巨大的衝擊，讓她無力再繼續面對他。

　　麵條煮了一半時間，她又拿出了不粘鍋加熱，然後倒入橄欖油，將他切好剩下的培根和洋蔥放入炒香。

　　「好香啊，果然比我剛才弄的有味道得多。」身後傳來了他的讚美聲，聽到她的耳裡還是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眼前有些模糊，她知道自己流淚了。怎麼辦？她竟然會在他的面前哭了起來，如果被他發現，她應該如何解釋？可是今天的她，實在無法偽裝，也再也忍耐不了了。

　　她一直以為她在他的心裡總是會佔據一個位置，就好像這麼多年以來，他都一直在她心裡一樣。可是他已經完全地把她忘記了，不只是想不起來，而是因為她在他的心裡從來就不曾重要過……

　　所以她早就放棄了，可是記憶這種東西沒辦法由著自己，看來她還是會傷心難過。但她既然現在只想去做他的好朋友，那麼她早晚還是要遺忘掉一些過去的吧。

　　她拿起篩網準備撈麵條，心思依舊混亂成一團，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的手碰到了熱鍋的邊沿，一下子就被燙到了手指。

　　「哎喲。」那滾燙的感覺讓她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怎麼了？」歸子赫驚跳起來，立刻跑到她身邊，查看她的手指，「燙到了？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拉過她的手，眼裡寫滿焦急，立刻就放到了一邊的水槽裡去沖洗。

　　「沒事，只是燙了一小下。」她焦慮地抿了下嘴角，她平時不會這麼嬌弱，燙了一下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驚呼？

　　「你看，都紅了。燙傷藥膏在哪裡？我去拿……」歸子赫關切的聲音倏地停頓，他正抬起眼，看到了她眼裡的淚珠，臉上的表情頓時愕然起來，「曉旭，你哭了？」

　　「有嗎？」她一手拿著篩網一手被他抓著，無法拭去眼角的淚水，只能猛眨眼睛，然後心跳加快。

　　「只是被燙傷而已，你們女孩子就是熬不了痛。」他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擦掉淚水。不知道為何，她的眼淚有股讓他感到心臟緊縮的力量。

　　任曉旭嚇得往後退去，「你……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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