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我牽掛(16)_柔桑

十六

　　林澈擁住了她的肩膀，也支持著她站立。他皺起眉頭，平日裡那樣冷靜自持的女孩，忽然在這一刻變得這樣脆弱甚至有點歇斯底里，讓他無比擔心。

　　「我扶著你，我們一起走出去。別怕，只是停電而已，沒事的，沒事的……」他一邊說著安慰的話，一邊想要拉著她走出去。

　　「不行，我……」她閉了閉眼睛，太丟臉了，她居然在他的面前，顯得這樣的脆弱和無能。可是她沒有辦法，心裡的恐懼無邊無際，即使此刻他在她的身邊，即使看到了手電裡的溫暖光芒，她還是很丟臉地發現自己雙腿乏力，無法移動。

　　「你怎麼了？」他繼續熱切而關心地問著。

　　「我走不動，我渾身都沒有力氣，我……」屈辱的眼淚流下眼眶，怎麼會這樣呢？她好恨，恨自己的不爭氣。在這個時候，她到底在害怕些什麼啊！

　　「我背你吧。」感覺到她的身體還在顫抖，他決定無論如何，要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她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害怕，會完全失控到這樣的地步——這些問題，都要等離開這裡了再說！

　　「不，不行，這怎麼可以呢？」她張開驚慌的眼，看著他。

　　「有什麼不行的。」他大吼了一聲，「你不想離開這裡嗎？」

　　「我、我想……」被他的聲音嚇倒，她反而覺得不再那樣害怕了。太好了，林澈來找她了！在她感覺到最無助和絕望的時候，居然是他來到了她的身邊！

　　「那就上來！」他用非常嚴厲的聲音說著，那張平日裡看起來和氣又溫潤的臉龐上，此刻卻被一種剛毅和堅定所籠罩。

　　梨雪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男性力量，猶如給她的心打了一劑強心針般，讓她稍微振作。

　　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很順從地趴到了他的背上，讓他順利地背起。

　　「抓好我的脖子。」他將他的手環在自己胸前，「不要亂動，知道嗎？」

　　「知道了。」她除了這樣回答，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現在的林澈，不再是讓她感到如沐春風的林澈，而是充滿了震懾力的林澈。

　　他讓她覺得可靠，覺得值得依賴，就這樣趴在他溫暖的背上，她就可以什麼也不再害怕，什麼也不用在意了。

　　這四周的黑暗，也變得不像剛才那樣可怕，不再劇烈到一寸寸地啃噬著她的身體和靈魂。他的背真的很溫暖，而且很寬闊，他背著她，穩穩地走著每一步。

　　「關上公司的門。」走到門口時，他的聲音平穩地吩咐她。

　　「好。」她伸出手去，關好公司的門，「你放我下來吧，我比剛才好一點了，或者我可以自己走……」

　　「你就這樣不要動，我背你下去。」他微微地提高聲音。

　　梨雪只能聽話地點了點頭，他生氣了嗎？不會，林澈很少生氣，或者他在嫌她這樣麻煩吧？剛才的自己，一定是虛弱到了極點。現在想起來，剛才的自己幾乎已經完全崩潰了。

　　其實現在，她的身體也並沒有完全地恢復平靜，總是輕微地發著抖。恐懼太過深刻，一時半會還沒有辦法完全地恢復正常。

　　「抓牢了，要下樓梯。」他輕聲地說著。

　　「我來替你拿手電吧。」看著他一隻手要托住她的身體，另一手又要照著前方的道路，梨雪主動提議。

　　「好，那手電給你。」他很大方地把手電交給她的手裡，然後微微回頭對她一笑，「不要怕，很快就能到下面有光亮的地方了。」

　　梨雪心裡一松，他沒有在生氣，還是在微笑，這真是太好了……

　　他們就這樣，他背著她，一步步走下樓梯，而她則聽話地趴在他的背上，手裡拿著手電，照亮兩個人腳下的道路。

　　不知道這樣走了多少層樓，林澈的腳步依然很穩定，不讓她受到一點的顛簸。

　　有種熱淚湧上了梨雪的眼，今天的她，真的是特別的脆弱。脆弱到沒有強忍住淚水了，林澈的額頭上有汗水嗎？她知道自己的體重，並不是可以輕鬆地背著下樓的那種嬌小的女孩。

　　但他一聲抱怨也沒有，而是一步步地走下樓梯。背著像她這樣一個體重過百的女生下樓，那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林澈，對不起。」她在他背後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如果有認真減肥就好了。」

　　「你不要說話……」他的額頭上已經冒起了汗珠，可是他的聲音卻依舊輕鬆自然，「誰說你很重了？我可沒有這樣抱怨。」

　　「可是……我也不是身材標準的女生，如果我再輕一點就好了……」她斜過頭去，望著他額間的點點汗珠，很想伸手替他擦去，可是卻又強忍住了。

　　這個時候，她還是什麼也不要做，才比較好吧？不要打擾他，讓他趕緊走完這一段辛苦的路程。

　　可是心裡的感激正在成倍增加——這就是林澈了。會義無返顧地去照顧身邊任何一個需要照顧的人，會帶著笑容去給脆弱的人勇氣。

　　「在我看來，你的身材很標準。」又走下一層樓梯，看起來他們似乎勝利在望了，他的聲音也更輕鬆起來。

　　梨雪莫名地臉紅了，因為他的手就放在她的大腿上，雖然他是為了防止她掉下去，可她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他手掌的熱量。

　　接下來的路程，又是一陣沉默。而她身體的顫抖也在恢復當中，雖然剛才的事很丟臉，她那樣害怕地蜷縮在一邊，一定讓林澈感到很不可思議吧？

　　可是她一點也不後悔讓他看到自己的樣子，因為這才是生存在她身體深處，最真實的蘇梨雪。一個脆弱的、害怕的，對黑暗如此恐懼的蘇梨雪。

　　從來沒有人看到過這樣的蘇梨雪，從來沒有人可以接觸到這樣的蘇梨雪，可是他看到了，不是其他人，那一刻，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恐懼以後就可以和他分享，不再需要一個人忍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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