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柔桑 > 浪漫戰役 | 上頁 下頁
二十


  新娘的捧花在空中拋出優美的弧線,女孩子們爭先搶奪,希望自己是下一個幸運兒。捧花落下,掉在了站在遠處的依凡的懷裡。她要這個幹嗎?沒有人願意娶她,她是不是應該再把它扔上天空,讓想要的人要?不,別人才不要她拋出的捧花,那上面沒有祝福,只有陰霾。

  帶著嘲諷的笑容,她小心地捧著那束花。新人在眾人的祝福聲中上了禮車,她也跟了進去,禮車上只有她,新人,還有他。

  甜蜜的兩人自是看不見別人,而他與她也沒有任何的交匯。該是死心的時候了,依凡在心底裡說。

  晚宴上,依凡喝醉了。

  拓也抱著熟睡的她,不忍心吵醒。今天她喝得太多了,他一直在替秀哲擋酒,等他注意到她時,她居然也在大口喝酒。他當然知道她的酒量,而那時她早已快不醒人事了。酒會後,他費力地把她拉離酒桌,拽上車子。

  憤怒在他的胸膛裡快要爆發,他要好好罵她一頓,罵她這些天的沉默,罵她這些天的陰晴不定,罵她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在拒絕他之後,又一副被人遺棄的悲慘傷心的樣子,好像他才是那個負心的人?

  難道他做得還不夠好嗎?他儘量遠離她,避開她,給她她所所需要的安靜,不去打擾她。天知道他的內心受著怎樣的煎熬,可她已經明確地拒絕了他,在他說明他不願意等待她後,她也毅然地要求他離開。但她卻是一副被他遺棄的樣子,她憑什麼譴責他?憑什麼用她那雙晶瑩的眼眸瞅著他,無聲地控訴他遺棄了她?明明遭到拒絕的是他,要求他離開的也是她……他氣惱地想著。

  可是在看見她沉沉睡去後,他所有的怒火都煙消雲散。輕輕撫過她的臉頰,發現她憔悴、消瘦了,他是不是做得過分了?

  這些天他故意疏遠她,不是不再愛她,而是要給她一個空間讓她想清楚。她不是說她需要有時間和空間想清楚嗎?他以前是愛她愛得太過急切,沒有給她時間去選擇。只是一味地給予她他的愛,或者他也有所顧忌,顧忌她拋不開過去。是他把她逼得那麼緊,也難怪她要逃。可是,現在他決定不再逼她,給她她要的自由,她怎麼反而顯得更加無助,更加脆弱了呢?

  他真想把她喚醒,問她到底要怎麼樣。她最近的表現是因為愛他嗎?他不是沒有看出她在吃貴子的醋,可他卻故意忽略,或者他是希望通過貴子讓她認清自己的心,他也在不知不覺間利用了貴子去刺激她,而她的反應……

  他忍不住露出溫柔的笑,看來他的依凡對他不是毫無感覺,她的消瘦,她的憔悴,都是為了他。他該感謝上蒼的,可現在溢滿在他胸懷的是無盡的憐惜與不舍,他真的做得太過分了,看見她如此心碎神傷,他發誓這樣的情況以後絕對不再讓它發生。

  「我愛你,依凡。」他在她耳邊低語,語氣輕柔得就像撫過河邊的楊柳。

  依凡在睡夢中聽見她的拓也對她說著情話,他說他愛她,好愛好愛她。他憐惜地把她抱在懷裡,就像她是一件稀世珍寶。她好喜歡這個感覺,她不要從夢裡醒來,因為醒來後迎接她的又是一室冷清。

  可是頭好痛,像要裂開般地痛,她這是怎麼了?驀地睜開眼,她一瞬間感到疑惑,看向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拓也的房間?她掙扎著讓自己清醒,那麼,那麼……一轉頭,原來不是夢,拓也真的就守候在她身邊。

  他斜靠在椅背上,正安靜地睡著,頭髮有些零亂地搭在額前,令他的睡顏愈發性感。這樣的臉看一輩子大概也不會生厭。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他說他愛她的事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覺,不是她的一廂情願?她暗暗地沉澱自己激動的心情,小心地凝望著他睡著後的樣子。

  拓也在她熱烈而滿懷期待的注視下醒來。直直地看著她氤氳的容顏,「怎麼了,依凡?」他瞬間清醒,直起身子,記起發生的事情,「頭很疼嗎?要不要我去給你弄點解酒的茶?」

  依凡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欣喜地發現他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

  見她呆愣的表情,他立刻站起來坐到她床邊,眼光審視著她全身,「哪裡不舒服嗎?」

  見到他如此心急,依凡伸出雙手,緊抓著他的睡袍領口,把頭靠向他,「不,我的頭不疼,有你在怎麼會疼?你——不生我的氣了嗎?」她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說。

  他反轉身子,用手摟緊她,把她柔軟的身子密合地貼向自己,帶著他慣有的寵溺口吻道:「為什麼要生你的氣?你只是忠於你自己。我也有不對,把你逼得那麼緊,都不讓你喘氣。以後,再也不會了,有什麼事我們都要互相商量。」

  她愣了一下,拓也居然會這麼說,太出乎她的意料,又讓她驚喜異常。

  「我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了。只要你要我,我就一直陪著你。」她把頭舒服地貼在他胸口,真心地保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他,但她知道自己離不開他,離開他讓她那麼痛苦。如果要驗證她是否愛他,就必須離開他,那麼她永遠不要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他。

  他們相互依偎著,享受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與甜蜜,他們會這樣永遠依偎下去嗎?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們只知道現在彼此需要,他們不能忍受失去彼此的痛楚與煎熬。沒有人再提結婚,何必讓它來破壞他們此刻難得的幸福?然而,在無形中,他們又隱藏了自己。拓也沒有問她是否愛他,她也沒有問他貴子到底是誰。有一層看不見的隔閡在他們之間。

  依凡搬進拓也的公寓。這樣他們就可以無時無刻不在一起了,那麼結不結婚也沒什麼關係了吧?她一邊整理衣物,一邊想著。拓也再沒有提那次的事,想必他也不想讓不開心的事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她該感到松一口氣了,可胸口又總像壓著些什麼。她嘗試忽略,只要不去想,就什麼問題也沒有。

  生活突然間變得很豐富,很溫暖。每天早晨,依凡會比他早起,去弄早餐,然後喚他起床,他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才睡,她會為他煮又濃又可口的咖啡,會坐在他書房裡看書陪他。中午他們也偶爾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共進午餐,難得晚上他有空時,他們就去看電影,聽音樂會,散步,更多的時候就在家裡過兩人世界。

  只是這樣平靜的生活,似乎總缺少一些什麼。那股壓力在她不經意間襲擾到她的思緒,讓她情緒低落。

  中午時分,剛從歐洲回來的林佳給依凡打了個電話,「依凡,我在你們公司樓下,一起吃午飯嗎?」

  「好呀!」今天拓也有個會議趕不回來,她正愁沒人陪呢。自從林佳結婚後,好久沒有與她見面了,不知她婚後過得如何。

  約在公司對面的法式餐廳,找個僻靜角落,不讓人打擾的說些體己話,想來也是一件樂事。她下午請了假,反正現在她上不上班努不努力都沒什麼多大的關係。

  「知道嗎?思念懷孕了。」林佳就是來告訴她這個消息的,她要看看依凡的反應,上次和依凡談過後,她反而對她好友的愛情放心不下。

  依凡立刻變了臉,湯勺從手中滑落,神色倉皇。

  「怎麼了?」林佳觀察著她的蒼白,急切地問,難道她對浩然還沒有忘情?

  「沒什麼,手滑了。」她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手卻微微顫抖著。

  林佳當然沒有放過她臉上的表情,兀自沉思。

  「拓也,你小心一點。」依凡又驚又懼地看他在車陣中穿梭,左推右擋,像在玩特技飛車。她不由得嚇白了臉,到底要去接誰,看他這麼緊張。

  今天是週末,拓也說要去接一個神秘人物,就直接帶著她往機場沖。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我的技術。」拓也的嘴角噙著大大的笑容,對她的驚慌毫不在意。

  「你幹嗎這麼高興,告訴我到底是誰呀?」她撒嬌地問。

  「到了你就知道。」他堅持不說。

  依凡撇撇嘴,看著他可惡的表情,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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