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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夢寒一句話都沒有辯,就直挺挺的跪下了。

  「你說!你昨晚半夜三更,到雨杭房裡去做什麼?」

  夢寒一個驚跳,立刻面如死灰,全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間凍成了冰柱。她張口結舌,目瞪口呆,一句話都答不出來。

  「說!」奶奶的龍頭拐,重重的跺在地上:「你敢說一個字假話,我會讓你終生後悔!說!」

  夢寒那裡說得出話來,全身都簌簌發抖了。

  「我……我……」她顫抖著,口齒不清。「我……我……」

  「你一個寡婦人家,怎麼如此不避嫌疑?是不是你們之間,已有不可告人之事,你給我從實招來!」

  「沒,沒,沒有!」夢寒終於膽戰心驚的喊了出來。

  「沒有?那你去幹什麼?不要對我說你根本沒有去!是我親眼看見你從他房裡跑出來的!你們這樣偷偷摸摸已經多久了?你說!你半夜溜到他房裡去,有多少次了?你說!我現在都想明白了,怪不得雨杭不肯成親,原來和你暗通款曲!你這個無恥的女人,靖南屍骨未寒呀!是不是笛子聲就是你們的暗號,他吹笛子召喚你,你就溜到他房裡去!是不是?是不是啊?」

  「不不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夢寒痛喊出聲了:「奶奶!我跟您發誓,不是這樣的!我嫁到曾家五年以來,一共只去過雨杭的房間兩次,我不騙你,如果我說了假話,讓祖宗罰我不得好死,讓雷劈死我!上一次去,是奉奶奶之命,去說服他娶靖萱!這一次……這一次……」

  「這一次是做什麼?」

  「這一次是……」夢寒心一橫,開始編故事:「是因為雨杭執意要回杭州,念頭一直沒有打消,爹很不放心,要我有機會的時候跟他談一談……我確實是聽到笛子聲而去的,但是,並不是您想像的那樣……我跟您發誓,我沒有做對不起祖宗,對不起靖南的事啊……我也沒有那個膽量啊……」

  「那麼,」奶奶尖銳的盯著她:「你為什麼從他房裡哭著跑出來?」

  「因為……咱們談著談著,就談到了靖南,是我一時之間,按捺不住,悲從中來,所以所以,我就哭了,自己也知道不該哭,就跑出來了!」夢寒對奶奶磕下頭去:「請奶奶息怒,請奶奶原諒,我知道我錯了!以後……以後再也不敢了……」

  奶奶直著眼,喘著氣,暗暗的琢磨著夢寒的話。越想越狐疑,越想越生氣。龍頭拐又重重跺地。

  「我不相信你!即使你說的是真的,你到雨杭房裡去哭哭啼啼,也是品行不端,毫無教養的行為!一個女人的眼淚,是可以隨便在男人面前掉的嗎?你這不是勾引是什麼?」

  「我……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夢寒一迭連聲的說,不住的磕著頭。「是我糊塗,是我不避男女之嫌,都是我錯!我已經後悔極了!」

  「我會去找雨杭問個清楚!假若你說了一個字的假話,我會要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夢寒打了個冷戰。「奶奶!」不知從那兒冒出來的勇氣,她吸著氣說:「我做了任何的錯事,請奶奶關著門懲罰我,如果鬧得人盡皆知,我也沒有臉再活下去了!雨杭那兒,空穴無風,您要問儘管問,只怕他剛剛發生靖萱的事,又再捲入這場是非,他是無法在曾家立足了!奶奶要三思啊!」

  奶奶一驚,此話如同當頭棒喝,打醒了奶奶。她此時此刻,最怕的還是雨杭離開曾家。身世之謎,沒弄清楚之前,她是怎樣也無法放走雨杭的。她瞪著夢寒,實在不知道夢寒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用拐杖在夢寒背上一戳,嚴厲的說:「我姑且信了你!你現在給我在祖宗前發重誓,發毒誓,說你絕不再逾越禮法,心中絕對不會再存絲毫曖昧的念頭,你會安安分分,循規蹈矩的過日子,遠離雜念!說!」

  夢寒滿懷羞恥,含悲忍淚的跪向祖宗牌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媳婦夢寒,跟祖宗發誓,從今以後,絕不再逾越禮法,絕不會心有曖昧,從此一定循規蹈矩,倘若再有絲毫言行失控,做出引人猜疑的事,夢寒願遭五雷轟頂,萬馬分屍!」

  奶奶點點頭,似乎得到了某種安慰。

  「我告訴你!列祖列宗在天上盯著你,我在地上盯著你!曾家幾世幾代的清譽,七道牌坊的光榮,絕不容許敗在你手上!如果你一旦食言,就算沒有五雷轟頂,我也保證你生不如死!現在你就給我跪在這兒,好好的懺悔一番!」

  奶奶說完,拄著拐杖,掉頭而去。

  夢寒跪在那兒,像是被魔咒給咒住了。抬眼看去,只見曾家的牌位,重重迭迭,森森冷冷的排列著,如同一個陰森巨大的叢林,自己就被鎖在這片叢林裡,永遠永遠都走不出去了。這天雨杭不在家,一早就跟牧白出去辦事,到黃昏時分才回來。回家後,聽老尤說,夢寒又惹奶奶生氣,被罰跪了祠堂,他就大吃一驚。一心一意想找夢寒談一談,卻苦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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