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瓊瑤 > 新月格格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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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塞雅喊了一聲,一時間,熱情迸發,不可自已,撲在新月肩上,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了。 新月又激動,又傷心,又捨不得,又難過——抱著塞雅,也哭了。兩個女孩哭了好半天,才在雲娃的安撫下勉強拭淚。兩人淚眼相看,都是那樣的依依不捨,真是越看越傷心。然後,新月一低頭,瞥見自己胸前垂掛的項鏈,一個衝動之下,便伸手將項鏈取了下來。「塞雅,這段日子以來,你送給我許多東西,有形的,無形的,豐富得讓我無以為報,偏偏現在又變成這種情況,往後相聚的時候不多,我更無從回報了!那麼,讓我把這條新月項鏈送給你吧!」塞雅嚇了一跳,慌忙推辭。 「不不不!這條項鏈,我看見你天天戴著,可見它是你最珍貴最重視的東西,這我怎麼能收呢?」 「你說的不錯,它確實是我最珍貴最重視的東西,它包含了許多人的心意,也牽繫過深刻的感情,它對我來說,是意義重大的。正因為如此,我才想把它送給你。而且,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覺得這條項鏈應該屬於你!我把心愛的東西送給心愛的人,正是讓它適得其所!請你不要拒絕我吧!」 新月說得那麼誠懇,塞雅感動萬分,就由著新月,把項鏈給她戴上了。 ▼第十四章 黃皆時候,塞雅刻意的換上一件和新月十分類似的紅色衣裳,梳了一個新月最愛梳的鳳尾髻,再簪上一對新月常常簪的鳳尾簪。這對鳳尾簪是翠藍色的,垂著長長的銀流蘇,煞是好看。當初塞雅看新月戴著,太喜歡了,偷偷的去仿造著打製的。再戴上了新月的那條項鏈,對著鏡子,她自己覺得,頗有幾分新月的味道了。等驥遠回來,會嚇驥遠一跳。她想著。為什麼要刻意模仿新月,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主要是太崇拜新月了,太喜歡新月了。再來,也是有點淘氣。或者,還想用這個模仿,沖淡一些和新月分開的哀愁吧!總之,她把自己打扮成了新月,連眉毛的形狀,都照新月的眉型來畫。口紅的顏色,都是新月常用的顏色。然後,她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兒,等驥遠回家。塞雅想嚇驥遠一跳,她確實達到了目的。但是,她卻不知道這場模仿的後果,竟是那麼嚴重!如果她事先知道,恐怕打死她,她也不會去模仿新月! 當驥遠回到家裡,在朦朧的暮色中,乍然看到塞雅時,他的心臟就怦然一跳,幾乎從口腔中跳了出來。他不敢相信的呆在那兒,嘴裡低低的,喃喃的,念叨著說: 「新月?新月?」塞雅故意低垂著頭,驥遠只看得到那鳳尾簪上垂下的銀流蘇,和她胸前那條新月項鏈。他忽然就感到一陣暈眩,呼吸急促。他心跳的聲音,自己都聽得見。他的手心冒出了冷汗,整個人頓時陷進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慌亂裡。因為,她那樣靜靜的坐著,那樣低垂著頭,那樣繞著小手絹,那樣欲語還休——不!他心中驀然發出一聲狂叫:這不是新月!新月只有在他夢中,才會以這種姿態出現!他心裡儘管這樣狂叫著,他嘴裡吐出的卻是怯怯的聲音: 「新月?為什麼你在這兒?」 塞雅突然抬起頭來,笑了。 「哈!」她說:「我騙過了你!我是塞雅呀!」 驥遠大大的一震,眼睛都直了。 「你——你是塞雅?」他呆呆的問,神思恍惚。 「是呀!」她歡聲的說,站了起來,在驥遠面前轉了一個圈子,完全沒有心機的問:「我像不像新月?像不像?」 驥遠驀然間,有一種被欺騙,被玩弄的感覺,在這種感覺中,還混雜著失望,失意,和失落。他像是被什麼重重的東西當頭敲到,敲得頭暈眼花,簡直不辨東南西北了。然後,他就不能控制的狂怒起來。 「誰教你打扮成這樣?誰教你冒充新月?」他對著塞雅大吼。塞雅嚇得驚跳起來,從沒看過驥遠如此兇惡和猙獰,她慌亂得手足無措。「這——這——這是我——我——」她一緊張,竟結舌起來。「誰給你的衣裳?誰給你的髮簪?誰給你的項鏈?」他吼到她的臉上去:「是新月,是不是?是不是?她要你打扮成這樣,是不是?」 「不是!不是!」塞雅嚇哭了:「是我自己打扮的,只是為了好玩——」 「好玩?」驥遠咆哮的打斷她:「你瘋了!這有什麼好玩?你什麼人不好模仿,你要去模仿新月?」他抓起她胸前的衣服,給了她一陣驚天動地的搖撼。「你這個無知的笨蛋!這有什麼好玩?你告訴我!告訴我——」 「我現在知道不好玩了,不好玩了嘛!」塞雅哭著喊。 「你從哪裡弄來的項鏈?你說!」 「項鏈是新月送我的!衣服是我自己的,髮簪是我訂做的——」 「新月給你項鏈?胡說!」他怒罵著:「新月怎麼可能把她的項鏈送給你?她怎麼可能把這條項鏈送給你——」 「是真的!是真的!」塞雅邊哭邊說:「她說這條項鏈是她最珍貴的東西,但她願意送給我,我也知道不大好,但她一定要給我,我只好收下嘛——我和新月,東西送來送去,是常常有的事,你幹嘛生這麼大的氣嘛!」 驥遠的兩眼,直勾勾的看著那條項鏈,那塊新月形的古玉,那垂掛著的一彎彎小月亮——是的,這是新月那條獨一無二的項鏈!他心中一陣撕裂般的痛楚,更加怒發如狂了。 「你給我拿下來!拿下來!」他嘶吼著,就伸手去摘那項鏈,拉拉扯扯之下,項鏈勾住了塞雅的頭髮,塞雅又痛又怕,哭著叫:「你弄痛我了——為什麼要這樣嘛?」 「我弄痛你又怎樣?誰教你讓我這麼生氣?家裡的人那個你不好學?你可以學額娘,可以學珞琳,甚至可以學甘珠,學硯兒,學烏蘇嬤嬤——你就是不能學新月!我不准!我不准!我不准!我不准——」 「我知道了,知道了——」塞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拚命點著頭。「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呀!我誰誰誰——都不敢學了呀!」驥遠終於奪下了那條項鏈,他紅著雙眼,瞪視著手裡的項鏈。恨意在他的體內擴散。漲滿了他整顆心,漲滿了他整個人。「啊——」他發出一聲狂叫,好像體內聚集了一股火山熔漿,非要噴發出去不可。他握緊了項鏈,掉頭就衝出了房間,一口氣衝向了望月小築。像一隻被激怒的鬥牛,驥遠撞開了望月小築的院門,一直衝進了望月小築的大廳。努達海還沒有回家,新月和雲娃正拉著克善量身,要給他做新衣服,因為他最近長高了好多。被驥遠這樣狂暴的衝進來,三個人都嚇了好大的一跳。還來不及反應,驥遠已直衝到新月的面前,用力的把手往前一伸,手指上纏繞著那條項鏈。他咬著牙,喘著氣,死死的瞪著她問:「這是你送給塞雅的嗎?你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把它送給塞雅?」新月被他的其勢洶洶給嚇住了,吃驚的睜大眼睛: 「你怎麼這樣問?我——我沒有惡意呀!我只是要表示我的一番心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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