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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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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郊外,珞琳看到新月騎的是「碌兒」,就當場撒起嬌來:「阿瑪,你好偏心,把『碌兒』給新月騎!你從不讓任何人碰你的『碌兒』,為什麼對新月不一樣?我不依,我就是不服氣,我嫉妒死了!」新月有點兒侷促了,不知道珞琳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不住的看珞琳又看努達海。只見努達海笑嘻嘻的對珞琳說: 「哈哈!有個人讓你吃吃醋,正中我懷!平常把你慣得無法無天了!」他看著珞琳:「你的『雪花團』那一點不好了?」 「『雪花團』沒什麼不好,就是不能和你的『碌兒』相提並論嘛!」珞琳笑著,對新月眨眨眼,讓新月充分了解到她是被「另眼相待」了。「新月!我不管,今天我要和你賽一程,看看到底是『雪花團』厲害還是『碌兒』厲害?」 新月有些猶豫,驥遠已在旁邊鼓勵的喊: 「去啊!怕什麼?殺殺她的威風去!」 「來吧!新月!」珞琳叫著,就一馬當先,往前奔去。 新月被這樣一激,興致大起,一夾馬肚,追上前去。 驥遠見機不可失,當然不會讓自己落在後面,嘴中大喝一聲:「駕!」揚起馬鞭,也飛馳向前。 一時間,驥遠、新月、珞琳三騎連成了一線,奔馳著,奔馳著。馬蹄翻飛,煙塵滾滾。三個年輕人,都忘形的吆喝著,呼叫著。新月被這樣的策馬狂奔所振奮了,她確實忘了荊州,忘了傷痛,忘了孤獨,忘了責任——她開始笑了。她的笑聲如清泉奔流,如風鈴乍響,那麼清清脆脆的流瀉出來。這可愛的、難得的笑聲使珞琳和驥遠多麼興奮呀!他們叫著,鬧著,盡興狂奔著。奔了好大一陣,三個人都是並轡齊驅,沒有分出什麼輸贏。然後,新月把馬放慢了下來,驥遠就跟著把馬放慢了。 珞琳掉轉馬頭,發現驥遠正和新月有說有笑,眉飛色舞的。她看出了一些端倪,就奔回來打趣的說: 「好哇!新月!你太藐視人了!居然邊賽馬邊聊天!就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啊?」 「那有的事?」新月急道:「我追不上你呀!我認輸好了!」 「太沒意思了,誰要你認輸呢?」珞琳嚷嚷著:「別把『碌兒』調教成了小病貓!來!讓我幫你加一鞭!」珞琳一邊說著,就一邊提起馬鞭,冷不防的抽在『碌兒』的屁股上。 「啊——」新月驚叫了一聲,身子猛然往前衝,韁繩都來不及拉緊,碌兒已受驚狂奔。 「新月——」驥遠大驚失色,急起直追。 珞琳覺得好玩極了,在後面哈哈大笑。但是,笑著笑著,她覺得不太對勁了。只見碌兒發瘋般的狂奔,新月匍匐在馬背上,左右搖晃著,手忙腳亂的撈著鬆脫的韁繩,眼看就要跌下馬來。「拉住韁繩!」驥遠急得大吼大叫:「把碌兒穩住,快拉韁繩——」新月也知道該快拉韁繩,奈何她撈來撈去,就是撈不著那繩子。她的身子,在馬背上激烈的顛簸,顛得她頭暈眼花,已不辨東南西北。就在此時,眼前忽然橫著一枝樹枝,她尖聲大叫,衣服已被樹枝勾住,整個身子,就騰空而起,往地上重重的摔落下去。說時遲,那時快,驥遠已經來不及思想,縱身一躍,就對著新月的方向撲過去。 只聽到「砰」的一聲,重物落地,接著是「哎喲」 「哎喲」兩聲大叫。到底這兩個人是怎樣翻落地的,誰也鬧不清楚。總之,等珞琳、努達海和眾人趕到時,看到的是驥遠抱著腿在地上呻吟,新月睜著一對驚魂未定的大眼睛,坐在一旁,呆呆的看著驥遠發愣。 「怎樣了?怎樣了?」努達海驚慌的問:「新月——你摔傷了?」 「我——我好像沒事——」新月從地上爬了起來,動了動手腳。「可是——驥遠——驥遠好像摔得很重——」她著急的俯身看驥遠:「驥遠!你怎樣了?」 「我——我——我——」驥遠疼得齜牙咧嘴的,還努力想裝出笑容來。「我也沒事——沒事——只是站不起來了——」 「哥!」珞琳急得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完全沒料到會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努達海翻身落馬,一把抱起了驥遠。 「快!趕快回家看大夫去!」 等到驥遠被抬回家裡,就別提全家有多麼震動了。老夫人、雁姬、努達海、新月、克善、珞琳、大夫、烏蘇嬤嬤、巴圖總管、甘珠,和驥遠的奶媽丫頭們,黑壓壓的擠了一屋子。老夫人心痛得什麼似的,又罵珞琳又罵努達海,只是不敢罵新月。至於那匹闖禍的「碌兒」,差一點沒讓老夫人叫人給斃了。幸好,府裡養著專治跌打損傷的大夫,經過診治,驥遠只是腳踝脫臼,並無大礙。大夫三下兩下,就把骨頭給接了回去。驥遠雖然痛得眼冒金星,額冒冷汗,但因佳人在坐,始終都很有風度的維持著笑容。使雁姬對兒子的英雄氣概,讚不絕口。折騰到了晚上,新月帶著一腔的歉意,和克善回「望月小築」去了。 驥遠的心,就跟著新月,也飛到「望月小築」去了。屋子裡沒有了「外人」,雁姬才有機會細問出事的詳情。珞琳這一會兒,知道驥遠已經沒事,她的精神又來了,繪聲繪色的把經過又加油加醬了一番。關於驥遠的「飛身救美」,自然被渲染得淋漓盡致。努達海原不知道出事的緣由,此時,竟聽得發起呆來。這天夜裡,雁姬和努達海回到了臥室,雁姬瞅著努達海,只是默默的出神。努達海被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問: 「怎麼了?」 「我在想——」雁姬頗有深意的說:「你把新月帶回家來,是不是命運的安排,冥冥中自有定數!」 「為何有此一說?」努達海神色中竟有些閃爍,自己也不知道何以心緒不寧。「難道你還不明白,咱們的兒子,是對新月一見傾心了?」 努達海整個人一愣。「你聽珞琳胡說八道呢,」他勉強的答著:「這珞琳就會言過其實,喜歡誇張,黑的都會被她說成白的。」 「你少糊塗了!」雁姬笑著:「驥遠那份神不守舍的樣子,根本就原形畢露了!」 「原形畢露?」努達海怔怔的:「是嗎?」 「是啊!我不會看走眼的!你們男人總是粗心大意一些,才會這樣沒感覺!依我來看,驥遠動了心是絕對沒錯,就是不知道新月怎樣?」 「難道——」努達海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你不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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