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瓊瑤 > 燃燒吧!火鳥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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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繞回老題目上去了。淩康用手撐著頭,覺得簡直要崩潰了。「巧眉,讓我坦白跟你說吧,不管有你,還是沒有你,我和你姐姐之間,都沒戲可唱了!世界上,什麼事都可以勉強,只有愛情,不能勉強!」她默然挺立,好一會兒,她臉上沒有表情,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像。然後,她輕輕的開了口:「你知道愛情不能勉強?」 「是的。」 「那麼,你又何必勉強我呢?」 他的臉刷的變白了。「巧眉!」他低喊。「我不愛你,淩康。」她清楚而殘忍的說:「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未來的姐夫,我對你的感情僅止於此。我想,我們以後,不要再糾纏不清了!」他有幾秒鐘不能呼吸,然後,他毅然的一摔頭,走出了那間琴房,重重的帶上了房門。 他幾乎沒看到衛氏夫婦,穿過客廳,他僵硬的,徑直的,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衛家的大門。 ▼第五章 嫣然當晚就知道淩康盛怒而去的事。 她回家已經很晚了,但是,蘭婷仍然待在客廳裡沒有睡,坐在沙發中,她懷裡捧著本翻譯小說「不飲更何待」,卻一個字也沒看,她在等嫣然。衛仰賢本也不想睡,但是第二天還要去南部的工廠,他一直在經營手工藝的生產和外銷,這使他必須南部北部兩頭跑,工廠在南部,外銷的辦公廳卻在臺北。所以,他被蘭婷逼去睡了。 嫣然是被一輛像坦克車似的嘎嘎作聲的怪車送回來的。蘭婷克制自己不去花園裡探看什麼。嫣然走進了客廳,面色紅潤,眼睛閃亮,渾身綻放著青春的、醉人的、幾乎是璀璨的光華。「噢,媽媽!」嫣然歉然的驚呼,這時才想起來,她整晚都忘了打電話,本來嘛,海邊沒有公用電話亭。「希望你不是在等我!」 「我當然是在等你。」蘭婷說,寵愛的看著嫣然。「看樣子,你過了一個很好的晚上,方小姐說,你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晚會了。」 「唔。」她含糊的低應,幸好方潔心看到她和安公子一起出去,她敢說,方潔心也很欣賞安公子。安騁遠最近一直是「硯耕」的常客,借書還書的忙得不亦樂乎。方潔心曾經笑著對嫣然說:「如果你不要他,讓給我啊!」 「你不是已經有了罩得住了嗎?」 罩得住姓趙,是硯耕的圖書管理組主任,他真正的名字叫趙德高,全圖書館的員工卻都稱為「罩得住」。他和方潔心早已出雙入對,只差沒辦喜事了。 「哈!」方潔心笑嘻嘻的說:「那安公子對我從沒正眼看過,好像全圖書館只有你一個管理員。假若他也肯跟我談什麼沙士汽水、拖兒死太……我那個罩得住就怕罩不住了!」 拖兒死太,這也是安騁遠的絕事,有次他來借書,正好有個學生在和嫣然扯不清,那學生堅持要借一本「杜斯妥也夫斯基」著的「戰爭與和平」,說是學校裡指定的「課外參考書」,要他們研究「俄國文學」。安騁遠在一邊聽到了,忍不住就插了嘴:「杜斯妥也夫斯基最有名的作品是『兄弟們』,他可沒寫過什麼『戰爭與和平』。那本『戰爭與和平』是個可憐鬼寫的,你只要記得那可憐鬼有一大群兒女卻死了太太,你就不會忘記了,他的名字叫『拖兒死太』!」 當時,這事就讓大家笑了個沒停,只有安騁遠這種人,才會把托爾斯泰翻譯成拖兒死太,所以他有個「吃吃酒一起吃酒」的電話號碼。嫣然想著,臉上就浮起了笑意。 「想什麼?」蘭婷問,把嫣然拉到身邊坐下。「晚會很熱鬧嗎?很有趣嗎?」 「噢,」嫣然回過神來,慌忙說:「是的,晚會很有趣,非常——有趣。對不起,我忘了打電話回家說一聲。」 「沒關係,只要你玩得開心就好。」蘭婷由衷的說:「我希望你有正常的社交生活,希望你多交一些朋友。」 嫣然怔了怔,母親的態度有些奇怪,她似乎欲言又止,似乎在刺探什麼,似乎在擔心什麼……不過,母親這些年來,一直在擔心,一直在憂愁。「媽!」她坦白的問:「家裡有什麼事沒有?巧眉——怎麼樣?」 「發生了一件事,一件我也不懂的事。」 「哦?」 「巧眉把淩康氣走了。」 「氣走了?」嫣然怔住。「怎麼氣走了?他們——吵架了?淩康說了些什麼鬼話是不是?他到底在玩什麼花樣?我該找淩康好好談談!哦,我真該死!我就記得今天有件什麼事要辦,找淩康!」蘭婷仔細看嫣然。「或者淩康沒做錯什麼。」她吞吞吐吐的說。「是巧眉把淩康拉到琴房,關著門吵,兩人的聲音都很低,我們父母總不便於偷聽,然後,淩康就一怒而去。淩康走的時候,氣得眉毛都直了,臉都綠了,認識淩康這麼久,我沒看他這麼氣過。等他走了,我去問巧眉,巧眉只是呆呆坐著,一句話都不肯講,然後就在鋼琴前彈了一個晚上的悲愴!」 嫣然沉思,半晌,她問:「你有沒有試著打電話去問淩康?」 「我試了。」 「淩康怎麼說?」 「他只說了一句話:『去問嫣然!』就把電話掛斷了。」 「問我?」嫣然驚愕得張開了嘴。「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在場?」她轉動眼珠,忽然想到了某一點,不禁出起神來。 蘭婷深刻的打量她,伸手握住了女兒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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