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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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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止了彈琴,仍然沉思著,半晌,她驟然回過頭來:「你們還沒有走嗎?」她問。 江葦凝視著她,然後他拉住珮柔的手腕。「我們走吧!」他淒然的說。 珮柔心中酸澀,她望著雨秋,還想說什麼,但是,江葦死命的拉住她,把她帶出門去了。 雨秋望著房門闔攏,然後,她在爐火前坐了下來,彎腰撥著爐火。風震撼著窗櫺,她傾聽著窗外的雨聲,雨大了。又是雨季!又是個濡濕的、淒冷的冬天!一個爐火也烘不幹、烤不暖的冬天。 ▼第十九章 時間流了過去,轉瞬間,春天又來了。 這段時間,對俊之而言,是漫長而難耐的,生活像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擔子,沉重的壓在他的肩上。「離婚」之議,在兒女的強烈反對下,在婉琳的淚眼凝注下,在傳統的觀念束縛下,被暫時擱置下來了。雨秋隨著春天的來臨,越變越活潑,越變越外向,越變越年輕,越變越難以捉摸。她常常終日流連在外,樂而忘返,即使連曉妍,也不知道她行蹤何在。 俊之似乎很難見到她了,偶然見到,她一陣嘻嘻哈哈,就飄然而去,他根本無法和她說任何知心的言語。他開始覺得,她和他之間,在一天比一天疏遠,一天比一天陌生。而這疏遠與陌生,是那麼逐漸的、無形的、莫名其妙的來臨了。 四月,陽光溫暖而和煦,冬季的寒冷已成過去,雨季也早已消失。這天,俊之一早就開了車來找雨秋。再也不能容忍她那份飄忽,再也不甘願她從他手中溜去。他一見面就對她說:「我準備了野餐,我們去郊外走走!」 「好呀!」雨秋欣然附議。「我叫曉妍和子健一塊兒去,人多熱鬧點兒!」 「不!」俊之阻止了她。「不要任何人,只有我和你,我想跟你談一談。」她愣了愣。「也好,」她笑著說:「我也有事和你商量,也不換衣服了,我們走吧!」拿起手提袋,她翩然出門,把房門重重的闔攏。 他望著她,一件黑色的麻紗襯衫,一條紅色的喇叭褲,長髮披瀉,隨風搖曳。就那麼簡簡單單的裝束,她就是有種超然脫俗的韻味。他心中低歎著,天知道,他多想擁有她!如果命運能把她判給他,他寧願以他所有其他的東西來換取。因為,幸福是圍繞著她的;她的笑容,她的凝視,她的豪放,她的瀟灑,她的高談闊論,或她的低言細語,她的輕顰淺笑,或她的放懷高歌…… 啊,幸福是圍繞著她的!她舉手,幸福在她手中;她投足,幸福在她腳下;她微笑,幸福在她的笑容裡;她凝眸,幸福在她的眼波中。人,怎能放走這麼大的幸福!他要她!他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纖維,每一分思想,每一縷感情,都在呼喚著她的名字:雨秋,雨秋,那全世界幸福的總和!上了車,他轉頭望她。 「到什麼地方去?」 「海邊好嗎?」她說,「我好久沒有見到浪花。」 他心中怦然一動,沒說話,他發動了車子。 車子沿著北部海岸,向前進行著,郊外的空氣,帶著原野及青草的氣息,春天在車窗外閃耀。雨秋把窗玻璃搖了下來,她的長髮在春風中飛舞,她笑著用手壓住頭髮,笑著把頭側向他,她的髮絲拂著他的面頰。 他看了她一眼。「你今天心情很好。」他說。 「我近來心情一直很好,你不覺得嗎?」她問。 「是嗎?」他看了她一眼。「為什麼?」 「事業、愛情兩得意,人生還能多求什麼?」她問,語氣有一點兒特別。他看看她,無法看出她表情中有什麼特殊的意味。但是,不知怎的,他卻覺得她這句話中頗有點令人刺心的地方。他不自禁的想起牛排館中那一夜,她醉酒的那一夜,他輕歎一聲,忽然覺得心頭好沉重。 「怎麼了?」她笑著問:「幹嘛歎氣?」 他伸過一隻手來,握住她的手。 「我覺得對你很抱歉。」他坦白的說:「不要以為我沒把我們的事放在心上……」 「請你!」她立即說:「別殺風景好嗎?你根本沒有任何地方需要對我道歉。我們在一起,都很開心,誰也不欠誰什麼,談什麼抱歉不抱歉呢!」他蹙起眉頭,注視了她一眼。他寧願她恨他,怨他,罵他,而不要這樣滿不在乎。她看著車窗外面,好像全副精神都被窗外的風景所吸引了。忽然間,她大喊:「停車,停車!」 他猛然煞住車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她打開車門,翩然下車,他這才注意到,路邊的野草中,開了一叢黃色的小雛菊。她喜悅的彎下身子,采了好大的一束。然後,她上了車,把一朵雛菊插在鬢邊的長髮裡,她轉頭看他,對他嫣然微笑。「我美嗎?」她心無城府的問。 他低歎了一聲。「你明知道的!」他說:「在我眼光中,全世界的美,都集中於你一身!」她微微一震,立刻笑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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