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珠格格三(140)_瓊瑤

一四〇

　　小燕子聽到聲音，迎了出來。看到紫薇就興奮的喊：「哇！紫薇，想死我了！怎麼沒帶東兒來？」

　　「誰說沒帶？東兒跟著奶娘和秀珠，慢吞吞的下馬車，東張西望，摸摸這個，踢踢那個……我可等不及了，就一路跑了過來！」她興奮的抓住小燕子的手，激動的說：「小燕子！爾康有信來了！」看看屋裡，壓低聲音：「還有永琪給妳的信……還有一個奇事……我們進去談！」

　　小燕子眼睛，一亮，脫口喊：「永琪的信？真的？跟爾康的信一起，送到學士府……」

　　小燕子話沒說完，知畫衝到院子裡，帶著一臉的期盼，急切的看著二人。問：「永琪有信來？是不是？」

　　紫薇趕緊捏了小燕子的手一下，示意她別說。臉色一變，掩飾的說：「沒有沒有！是爾康有信回來，提到永琪而已，他們很好，已經到達雲南了，還沒遭遇到緬甸兵，所以，還沒打仗！可是……」她想了想，計算了一下：「快馬傳書，也傳了十幾天才到，現在，他們一定交兵了！」

　　「我們進去說話！趕快來我房間！」小燕子知道永琪有信給自己，那兒還沉得住氣，拉著紫薇，不由分說就往裡面跑。

　　兩個格格就掠過知畫，衝進房間去了。

　　知畫站在那兒，臉色頓時暗淡下去。她聽到了幾句，也猜到了幾分，不禁自言自語，自怨自艾起：「寫信到學士府，卻不送進宮，明明就不想寫信給我，才會這樣！他把我當成什麼？他心裡，真的完全沒有我嗎？我就不如這個小燕子嗎？」

　　她站在院子裡發果，也顧不得小院風寒，深秋露冷。桂嬤嬤急急的拿了一件披風出來，披在她的肩上，說：「福晉！我的主子！這院子裡風大，妳是有身孕的人，怎麼可以吹風呢？萬一著涼怎麼辦？趕快進去吧！」

　　知畫不動，沉著思。

　　這時，晴兒飛奔而來，急忙忙的衝進院子。小鄧子、小卓子跟在後面跑。晴兒看到知畫，趕緊放慢腳步，不好意思的笑笑。說：「知畫！紫薇來了是不是？我去跟她們聊天去！」

　　晴兒說完，一溜煙就掠過知畫進房去了。桂嬤嬤納悶的說：「幾位格格，怎麼都是這樣急沖沖？」她看看知畫：「褔晉不跟她們聊天去？」

　　桂嬤嬤提醒了知畫，她笑笑，若有所思的說：「是啊！這晴格格和紫薇格格來到景陽宮，就都是我的客人，我也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嘛！」她立刻打起精神說：「桂嬤嬤，準備一點吃的！碗豆黃、芸豆卷、小窩頭、千層糕、炸酥盒、肉末燒餅……都拿一點來！」

　　「喳。」桂嬤嬤趕緊照辦。

　　晴兒衝進了小燕子的臥室，小燕子就奔了過來，一把拉住她，興奮的嚷：「晴兒，晴兒！永琪給我寫了一封信……」小燕子把信箋壓在胸前。「我真想他！現在，才明白他對我有多好……」

　　「先別說妳那一封信！晴兒，妳看這個！」紫薇喊，就拿出一張信箋，攤在桌子上，給晴兒看。「這個字跡，妳當然認得，這張信箋，和爾康的信，封在一個信封裡！妳看！」

　　晴兒急忙對那張信箋看去，一眼看到那熟悉的字跡，她的心已經「怦怦怦」的狂跳起來，拿起信箋，只見上面題著四句話：「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睛，遙望雲深不知處，又是風雨又是睛。」

　　晴兒悲喜交集，唸著信箋。左唸一遍，右唸一遍：「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睛，遙望雲深不知處，又是風雨又是睛。」她不能喘氣了：「簫劍！難道他們在一起？這是他的筆跡，這四句話，嵌著蕭字和睛字，他是寫給我的呀！」

　　「是啊！」紫薇熱烈的說：「這四句話裡，有對妳的思念，也有對妳的擔心！他們生怕家書落在別人手裡，所以不敢明寫，但是，妳看……」她把爾康的家書拿給晴兒看。「爾康在這兒寫著，『幸有故人來，如虎添翼』，又寫『猶記辛未狀元，共度患難之日』，看到了嗎？『辛未狀元』就是當初簫劍帶妳私奔時，留給我們那個字謎的謎底！」

　　晴兒喜出望外，眼睛閃亮。激動的低喊：「是他！就是他！一點疑問都沒有，他們寫得非常明白了！小燕子，太好了！他們又在一起，並肩作戰了！哎呀，紫薇……」她眼中充淚，唇邊帶笑，簡直無法隱藏自己的感情：「知道了他的下落，我夜裡作夢都會笑！」

　　小燕子更是樂不可支，抓住晴兒的手，又搖又喊：「我就說嘛，他們去雲南打仗，那根本就是我哥最熟悉的地方，他等於回家了！我想了好多年，要去那個有水有花的地方，就是去不成，現在，他們三個，都在那兒，我們三個，卻都關在這個回憶城裡，動也不能動！哎，我真想他們！」

　　這時，門上傳來敲門的聲音，大家都緊張起來。只見彩霞伸頭進來說：「紫薇格格，東兒少爺來了！妳們儘管聊天，我和明月、奶娘他們帶著他玩！等他找額娘的時候，再帶過來！」

　　「好好好！妳們照顧著他，當心他摔跤！」紫薇說。

　　彩霞還沒關門，房門突然被衝開了，知畫笑吟吟的，帶著珍兒、翠兒、桂嬤嬤，手捧各色點心，送進房來。知畫笑著說：「紫薇格格和睛格格來，都是景陽宮的客人……來來來，一些小點心，一邊吃一邊聊……」把手裡的點心放上桌，一眼看到桌上攤著的信，就伸手去拿。「信！是永琪寫來的吧！姐姐，不要小器，我也可以看看吧……」

　　三個格格大急，全部撲過來搶那封信。小燕子速度最快，一個箭步，就直衝上前來，伸手搶走了信箋。大叫：「那不是永琪的信，是爾康寫給紫薇的信，妳怎麼看別人的信呢？」

　　小燕子這一搶，衝得很急。知畫一閃，不知怎的，撞到桌子上，把點心「哐啷」一聲撞下地，只聽到知畫慘叫一聲，摔倒在地，痛喊出聲：「哎喲……姐姐……妳為什麼要撞我的肚子……哎喲……哎喲……」

　　桂嬤嬤嚇得尖叫起來：「褔晉！小心肚子裡有孩子呀！褔晉妳怎麼不小心……」

　　珍兒、翠兒嚇得把點心盤子一放，全部奔過來扶。

　　「褔晉！傷了那兒，要不要緊啊？」珍兒急問。

　　「格格手勁大，有工夫的……妳怎麼不避開啊？」翠兒急喊。

　　知畫躺在地上，用手摀著肚子，仍在哎喲哎喲慘叫。

　　「哎喲，哎喲……好痛……好痛……哎喲……」

　　晴兒和紫薇，也嚇得面無人色了。晴兒俯身下去察看，著急的問：「知畫，嚴不嚴重？」

　　「很痛……很痛……」知畫的眼淚掉下來，眼神裡盛滿了恐懼。「我很害怕……」她用手壓著肚子。「孩子……孩子……永琪不在，如果孩子……」

　　晴兒知道嚴重性，萬一知畫失去這個孩子，小燕子大概也性命難保，她的臉色頓時慘白，急呼：「傳太醫！趕快傳太醫！小鄧子！小卓子！趕快傳太醫……」

　　桂嬤嬤、珍兒、翠兒、和趕進來的明月、彩霞也一路喊了出去：「傳太醫！傳太醫！傳太醫……」

　　整個房間裡，立刻亂成一團。桂嬤嬤和珍兒翠兒，扶起知畫，一步一停的往新房走去。知畫一直摀著肚子，又是呻吟，又是哭泣。

　　小燕子呆呆的看著知畫離去，一臉的驚愕和困惑。轉頭對紫薇說：「我根本沒有碰到她……她怎麼會摔了下去？」

　　紫薇震驚的看著小燕子。

　　＊＊＊

　　太后幾乎和太醫一起趕到，接著，新房裡一陣忙亂。太醫出出入入，太監們拿著藥方去御藥房抓藥、熬藥，丫頭們穿流不息的奉湯奉水，嬪妃們得到消息紛紛前來慰問……到了晚上，太醫和嬪妃們才陸續出房去，孩子總算保住了。

　　知畫躺在床上，看起來弱不禁風。桂嬤嬤端著藥碗，侍候著她吃藥。

　　太后坐在床沿上，拉著知畫的手，不勝憐惜的拍撫著說：「還好還好，有驚無險！總算沒有大礙，嚇死我了！妳也小心一點呀，自己的身子，自己要注意嘛！那個小燕子，以前曾經從屋頂上跳下來，手裡拿著煙火棒亂舞，把我的衣服都燒起來……妳呀，和她離開遠一點，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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