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珠格格三(5)_瓊瑤

五

　　所有的嬪妃親王阿哥格格都被蒙在鼓裡，誰也沒有看出來。

　　只見小燕子站在一排駱駝的左邊，先上上下下審察一番，再摩拳擦掌一番，再吐氣揚眉一番，再裝腔作勢一番……終於，鼓足勇氣，對著駱駝衝去，誰知，該躍起時算錯了時間，沒有躍起，反而一頭撞在駱駝的肚子上，頓時撞得仰天一摔，摔了個四仰八叉。

　　乾隆那兒見過這樣離譜的表演，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眾人也是笑得前俯後仰，嬪妃娘娘們，個個花枝亂顫。

　　只見武士爬起身子，再度摩拳擦掌，裝腔作勢……又對駱駝衝去，誰知，這次他沒有從駱駝背上飛躍過去，卻「嗤溜」一聲，從十隻駱駝的肚子下面，鑽過去了。

　　看台上一片笑聲。乾隆揉著肚子，笑得差點岔了氣。永琪又笑又搖頭，這個小燕子，臨時加了這麼多動作，真是虧了她！她大概是大清開國以來，第一個表演「跳駝」的褔晉吧！

　　在大家的大笑聲中，小燕子放棄「跳越」這個動作了。一個倒翻，上了一隻駱駝的背。接著，就從一隻駱駝背上，一個觔斗翻到另一隻駱駝背上，再一個觔斗又翻到另一隻背上，就這樣連續翻了十隻駱駝。身子不曾落地。

　　乾隆大喜，站起身子拚命拍掌。

　　「好呀！好工夫！朕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好的工夫，太好了！」

　　看台上歡聲雷動，全體瘋狂的鼓掌。

　　永琪看到小燕子這麼成功，又有「笑果」，又有「工夫」，真是代她驕傲！他站起身子，滿臉的笑，鼓掌鼓得手都痛了。紫薇與有榮焉，也滿臉的笑，拚命鼓掌。

　　小燕子翻完，意猶未盡，居然在一隻駱駝背上，表演起特技來。忽而伏在駝峰之間，忽而跳上駝峰之巔，忽而用單手倒立在駝峰上，身子打轉，忽而站在駝峰上，轉動身子，跳起舞來。一隻駝峰不夠用，她就雙腳岔開，分別站在兩隻駱駝的駝峰上。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永琪卻越看越驚，實在代小燕子捏一把冷汗，眼睛越瞪越大。

　　忽然間，兩隻駱駝開始往兩邊跑去，小燕子的雙腿越拉越開，快要把她撕成兩半了，她趕緊用腳兜著駱駝，嘴裡嘰嘰咕咕的對駱駝說：「乖駱駝，好駱駝，別走開！靠攏！靠攏……」

　　一邊說著，她一邊拚命用腳尖勾著駝峰，把兩隻駱駝聚攏，大家看得提心吊膽，驚呼不斷。好不容易，兩隻駱駝聚攏了，其中一隻，突然發起脾氣來，一聲狂鳴，就跳了起來，想把小燕子掀落地。

　　乾隆和眾人都發出驚呼。全部站起身子看。只聽到小燕子喊了一聲：「哎呀！不好了……」

　　就看到那隻暴怒的駱駝，瞪大了駱駝眼，張大了駱駝鼻，狂踹著駱駝蹄，橫掃著駱駝尾……然後，駱駝騰身而起。小燕子再也支持不住，空翻下地，拔腿就跑。那隻駱駝一轉身，追著她跑。小燕子已經顧不得形象了，狼狽奔逃，身上的披披掛掛一路掉落地，連鬍子也掉了一半，只剩下半邊貼在嘴唇上。駱駝依然緊追不捨，居然一口咬住她的裙子。小燕子大驚，開始和駱駝搶裙子，只聽到嗤啦一聲，裙子撕破了。小燕子這才領教駱駝的脾氣，拚命逃，駱駝拚命追。這樣一來，引起其他駱駝的騷動，全部亂跑起來，場面一團混亂。武士們紛紛下場制伏駱駝，一時之間，駝鈴氈子掉滿地，武士駱駝滿場飛，奔前跑後，好生熱鬧。

　　乾隆撫掌大笑：「哈哈哈哈！朕真是大開眼界！哈哈哈哈……太妙了！」

　　看台上，人人都笑得東倒西歪。

　　小燕子跑著跑著，一回頭，和一隻駱駝照了面，那隻駱駝對著她張開大嘴，就噴了她滿臉的口水，這一下，她慌了，看到面前有根旗杆，就抱住旗杆往上爬。誰知，那隻駱駝居然在下面撞旗杆，旗杆那兒禁得住小燕子的力量，和駱駝的撞擊，頓時，劇烈的搖晃起來。搖了一陣，就砰然一聲，倒向看台。還好看台的邊緣支撐住旗杆，小燕子雙手抱住旗杆，身子懸在看台外面，她大喊：「救命！救命……」

　　永琪看得心驚膽戰，急忙飛奔過去，抓住她的手。小燕子這才危危險險的，拉著永琪爬上看台。

　　「妳怎樣？」永琪著急的問：「有沒有受傷？」

　　小燕子對著永琪，嫣然一笑，就衝到乾隆等人的面前，一跪落地。把下巴一抬，露出半邊鬍子、滿頭大汗、眉開眼笑的臉龐。對乾隆嚷著：「皇阿瑪新春吉祥！小燕子獻醜了！小燕子給皇阿瑪請安，給老佛爺請安，給皇額娘請安，給各位娘娘伯伯叔叔請安！」

　　「小燕子！居然是小燕子！」乾隆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滑稽的小燕子。

　　永琪笑著站在小燕子身邊，對乾隆拱手說：「皇阿瑪！一點小小的娛樂，希望博得皇阿瑪、老佛爺、皇額娘大家一笑！」

　　「小燕子，妳的工夫練得這麼好了，真讓朕大為意外呀！」乾隆驚喜的說。

　　乾隆一誇獎，小燕子就得意起來，起身，對乾隆嚷著：「皇阿瑪！本來應該更好的，我設計了一大堆動作，還來不及表演呢！都是那隻駱駝，亂發脾氣，突然又抬頭又撅屁股，鬧得我手忙腳亂，還追著我跑，吃我的裙子，對我噴口水……害我都沒有表演出水準來！」

　　太后一聽，小燕子把「撅屁股」此等不雅的句子都說出口，不禁一嘆。

　　「唉！以為當了幾年褔晉，總有一些進步，怎麼說話還是這樣子？沒規沒矩！」

　　興匆匆的小燕子不禁一呆。

　　乾隆急忙接口：「老佛爺，看在她這麼賣命的演出上，就別跟她計較那些小毛病了！」他看著小燕子笑：「妳這個蒙古武士，朕瞧著就有問題，怎麼個子那麼小？妳那個蒙古名字，也怪怪的，什麼咯咯吱吱的？」

　　「皇阿瑪！是戈戈紫宴曉！您倒過來唸就明白了！」紫薇忍不住笑。

　　「戈戈紫宴曉，曉宴紫戈戈，哦！」乾隆恍然大悟：「小燕子格格啊！」

　　大家都恍然大悟，全都笑了起來。只有太后悶悶不樂。自言自語：「這樣在駱駝背上翻來翻去，大概肚子裡不可能有好消息了！」

　　乾隆沒注意太后的唸唸有辭，龍心大悅的大笑說：「難得你們這些孩子這麼有心！表演這麼好的節目給朕看！好呀！這個戈戈紫宴曉拿到了比賽第一名！皇阿瑪賞妳一個吉祥如意鎖！」

　　乾隆把自己身上戴的金鎖給了小燕子。

　　「哇！皇阿瑪萬歲！」小燕子歡呼。

　　蒙古武士全部跟著歡呼：「勝利！勝利！戈戈紫宴曉勝利！小燕子格格勝利！勝利……」

　　小燕子手舉「吉祥如意鎖」，環繞競技場一周。乾隆笑得好大聲。這次的跳駝比賽，在各種「演出失常」的情況下，卻獲得了空前的成功。

　　＊＊＊

　　表演結束，乾隆的興致仍然高昂。和太后妃嬪們，帶著眾多的阿哥格格，走在御花園裡，乾隆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看著滿面紅光的小燕子，乾隆真是愛進心坎裡。他心血來潮，忽然說：「戈戈紫宴曉！朕剛剛看到了妳的武功，現在，想試試妳的文采！今年進入乾隆三十年了，新春大吉，妳說兩句吉祥話給朕聽聽！」

　　「皇阿瑪！」小燕子大驚：「要聽吉祥話，紫薇一定比我會說！除了紫薇，晴兒也會說，怎樣也輪不到我呀！我還是翻觔斗比較行！」

　　「妳翻觔斗，朕看夠了！現在，就是要聽妳說吉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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