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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誰說過要嫁了?」慕楓哭了起來,嗚咽著說:「你別有氣就往我身上出吧,我大學畢業之前是不會結婚的,我又不是楊羽裳,那麼早結婚幹嘛?人家歐家不過是希望乘世澈和羽裳結婚之便,宣佈我和世浩訂婚,我還不願意呢,也不過是問問媽媽的意見,你就插進來罵起人來了。歐世澈得罪了你,世浩也沒惹你,你心裡不開心,何苦找著我出氣呢?我又不是沒幫過你忙。」

  俞慕槐怔了。他慢慢的轉過身子來,面對著慕楓。

  「誰要結婚了?」他慢吞吞的問。

  慕楓垂下頭去,不住的拭著眼淚。

  「歐世澈和楊羽裳。」她輕聲的說:「日子都訂好了,下個月十五日。」

  俞慕槐呆立在那兒,身子僵直,面色灰敗,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慕楓。好半天,他就這樣站著,室內的氣壓低沉而凝重,只有瓊恩.貝茲在那兒自顧自的唱著歌。終於,俞慕槐搖了搖頭,蹙緊了眉,倉卒的說了一句:「對不起,慕楓,我無意於傷害你!」

  說完,他迅速的轉過身子,大步的走出客廳,沖進自己的臥室裡去了。

  「哥哥!」慕楓叫著,追了過去,一直追到俞慕槐的房門口,她用手抵住門,不讓俞慕槐關門,急急的說:「你別這樣苦惱吧!你真要罵我,就罵我吧,罵了我出出氣,遠比這樣憋著好!」

  「好妹妹!」俞慕槐說,眼眶潮濕了,他伸手捏捏慕楓的下巴。「你的哥哥是真的沒出息。」

  「別這樣說,別這樣說!」慕楓又哭了。「我剛剛是急了,根本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你別生氣吧!」

  「沒關係。」俞慕槐抬了抬眉毛,輕輕的把妹妹拉進屋裡,把門關上了。「和我談談,好嗎?」

  慕楓順從的點了點頭。

  俞慕槐沉坐進了椅子裡,用手支住了頭,他閉上了眼睛。慕楓在他身邊坐下了,帶著一種驚悸的情緒,她望著他,不敢說話。半晌,俞慕槐睜開眼睛來,振作了一下,他燃起一支煙,重重的吸了一口。「告訴我,」他說,聲音似乎很平靜了。「她很快樂嗎?」

  「羽裳嗎?」慕楓說:「我不知道。」

  「怎麼呢?」

  「她在生病。」

  俞慕槐一震。「生病?快做新娘子了,應該很開心才是,怎麼會生病呢?」

  「不知道她是怎麼弄的,前些日子她都住在陽明山,說是每天夜裡就跑到樹林裡去淋雨,淋得渾身透濕的,就病了,這幾天燒得很高,醫生說可能轉為肺炎,假若轉為肺炎的話,婚期一定會耽誤,所以,楊家和歐家都急得很,整天湯呀水呀打針呀醫生呀,房間裡擠滿了人,我也沒有機會和她談話。」

  「淋雨?」俞慕槐喃喃的說,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她一向就有淋雨的習慣。」他注視著那煙霧的擴散,依稀仿佛,又看到那站在雨夜的渡輪上的楊羽裳。「她病得很厲害嗎?」

  「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我想沒什麼關係,她的身體底子強,過兩天大概就沒事了。」

  俞慕槐不說話,那厚而重的煙霧,把他整個的臉都籠罩了起來,他的眼睛像兩泓深不見底的深潭。

  「哥哥,」慕楓輕聲的說:「你就忘了她吧!天下的女孩子多得很,我給你再介紹一個。」

  俞慕槐盯著慕楓。「免了吧,好妹妹,」他的語音怪異而苦澀。「我承認我沒出息,再也沒興趣招惹女孩子了,你饒了我吧!」

  慕楓怯怯的看了俞慕槐一眼。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問。

  「沒有生你的氣,」他幽幽的說:「一直沒生過你的氣,如果我在生氣,也只是生我自己的氣而已。」

  「你也別生你自己的氣吧,哥哥。」慕楓說,誠懇的望著俞慕槐。「我前天和楊伯母談了很久,她說,她一度也希望你能和羽裳結合。但是,她認為,你們真結合了,卻不一定幸福。因為羽裳像一隻脫了韁的野馬,你呢,卻像只固執的騾子,假若你們結合了,兩人都使起性子來,誰也不會讓誰,那麼,後果會怎麼樣呢?而歐世澈呢,他平穩、踏實、有耐心,永不發怒,他能容忍羽裳。」

  「所以,楊家是非常贊成這樁婚事了?」俞慕槐陰沉的說。

  「是的,他們很高興這件婚事。」慕楓點了點頭。「哥哥,楊伯母的看法也有她的道理,你們兩個的個性都太強了,事實上並不見得合適。現在,事已至此,一切都成了定案,你也就認了吧!」俞慕槐深吸了一口煙。

  「我能不認嗎?」他冷冷的哼了一聲。「他們男家滿意,女家也滿意,男女本人也滿意,這顯然是一件天作之合的婚姻,我還會怎樣?又能怎樣?」他望著慕楓。「你放心,慕楓,我不會去破壞你意中人的哥哥的好事!去轉告楊羽裳吧,我祝她和世澈白頭偕老!」

  「你也不要恨歐家吧!」慕楓憂愁的皺皺眉。「這可能是命中註定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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