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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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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蟲,我的媽呀!」葉小蓁叫:「我碰都不敢碰,你叫我怎麼去收集?」看樣子,這個仇不大好報了,結果,還是葉小蓁自己想出辦法來了,她得意的說:「對了,哪天,我埋伏在川端橋上,等她來了,我就捉住她,把她抖一抖,從橋上扔到橋底下去!」看她那樣子,好像她阿姨和一件衣服差不多。 江雁容和程心雯都笑了。葉小蓁呢,既然問題解決,也就不再愁眉苦臉,又和程心雯談起老師們的脾氣和綽號來。江雁容快快的吃完飯,收拾好便當,向程心雯和葉小蓁宣布,她今天中午要做代數習題,不和她們鬧了。 葉小蓁說:「代數做它幹什麼?拿我的去抄一抄好了,不過我的已經是再版了,有錯誤概不負責!」 「我決定不抄了,要自己做!」江雁容說。 「你讓她自己做去!」程心雯對葉小蓁說:「等會兒做不出來,眼淚汪汪的跟自己發一大頓脾氣,結果還是抄別人的!」 江雁容不說話,拿出書和習題本,真的全神貫注到書本上去了。葉小蓁和程心雯仍然談她們的,程心雯說:「我最怕到康南的房間裡去,一進去就是一股煙味,沒看過那麼喜歡抽煙的人!」 「可是你常常到康南那裡去!」葉小蓁說。 「因為和康南談天真不錯,他又肯聽人說話,告訴他一點事情他都會給你拿主意。不過,他的煙真討厭!」 「有人說江乃有肺病!」葉小蓁提起另一個老師。 「他那麼瘦,真可能有肺病,」程心雯說:「他講書真好玩,我學給你看!」她跳到椅子上,坐在桌子上,順手把後面一排的李燕的眼鏡摘了下來,嚷著說:「借用一下!」就把眼鏡架在鼻梁上,然後蹙著眉頭,眼睛從眼鏡片上面望著同學,先咳一聲,再壓低嗓音說:「同學們,你們痛不痛呀?你們不痛的話江乃就吃虧了!」 葉小蓁大笑了起來,一面用手拚命打程心雯說:「你怎麼學的?學得這麼像!」坐在附近的同學都笑了起來。原來這位名叫江乃的老師國語不太標準,他的意思是說:「你們懂不懂呀,你們不懂的話將來就吃虧了!」卻說成:「你們痛不痛呀,你們不痛的話江乃就吃虧了。」程心雯忍住不笑,板著臉,還嚴肅的說:「不要笑,不痛的人舉手!」 大家又大笑了起來,江雁容丟下筆,嘆口氣說:「程心雯,你這麼鬧,我簡直沒辦法想!」 「我就是不鬧,你也想不出來的,」程心雯說,一面拉住江雁容說:「別做了,中午不休息的人是傻瓜!」 「讓我做做傻瓜吧!」江雁容可憐兮兮的說。 周雅安從後面走了過來,用手拍拍江雁容的肩膀,江雁容抬起頭來,看到周雅安沉鬱的大眼睛和冰冷而無表情的臉。 周雅安望望教室門口,江雁容會意的收起書和本子,站起身來,程心雯一把拉住江雁容說:「怎麼,要跑?到底周雅安比我們行!你怎麼不做代數習題了?」 「別鬧,我們有事。」江雁容擺脫了程心雯,和周雅安走出教室。 她們默默的走下樓梯,又無言的走到校園的荷花池邊。江雁容走上小橋,伏在欄杆上望著水裡已經發黃的荷葉,荷花早已謝了,現在已經是秋末冬初了。周雅安摘了一朵菊花過來,也伏在欄杆上,把菊花揉碎了,讓花瓣從指縫裡落進池水中。 江雁容說:「造孽!」 「它長在那邊的角落裡,根本沒有人注意它,與其讓它寂寞的枯萎,還不如讓它這樣隨水漂流。」 「好,」江雁容微笑了:「你算把我這一套全學會了。」 「江雁容,」周雅安慢吞吞的說:「他變了心,他另外有了女朋友!」 江雁容轉過頭來望著周雅安,周雅安的神色冷靜得反常,但眼睛裡卻燃燒著火焰。 「你怎麼知道?」江雁容問。 「我舅舅在街上看到了他們。」 江雁容沉思不語,然後問:「你準備怎麼樣?」 「我想殺了他!」周雅安低聲說。 江雁容看看她,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周雅安,他還不值得你動刀呢!」 周雅安定定的望著江雁容,眼睛裡閃動著淚光,江雁容急急的說:「周雅安,你不許哭,你那麼高大,那麼倔強,你是不能流淚的,我不願看到你哭。」 周雅安把頭轉開,咬了咬嘴唇。 「我不會哭,」她說:「最起碼,我現在還不會哭。」她拉住江雁容的手說:「來吧,我們到康南那裡去,聽說他會看手相,我要讓他看看,看我手中記載著些什麼?」 「你手上不會有小徐的名字,我擔保。」江雁容說:「你最好忘記這個人和有關這個人的一切,這次戀愛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小部分,並不是全部,我可以斷定你以後還會有第二次戀愛。你會碰到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你不該用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勸我,」周雅安說:「你是唯一一個了解這次戀愛對我的意義的人,你應該知道你這些話對我毫無幫助。」 「可是,」江雁容看著周雅安那張倔強而冷冰冰的臉:「我能怎樣勸你呢?告訴我,周雅安,我怎樣能分擔你的苦惱?」 周雅安握緊了江雁容的手,在一剎那間,她有一個要擁抱她的衝動。她望著江雁容那對熱情而關懷的眼睛,那真誠而坦白的臉說:「江雁容,你真好。」 江雁容把頭轉開說:「你是第一個說我好的人,」她的聲音有點哽塞,然後拉著她說:「走吧!我們找康南談去,不管他是不是真會看手相,他倒確是個好老師。」 康南坐在他的小室內,桌上的煙灰碟裡堆滿了煙蒂,他面前放著江雁容那本周記本。他已經反覆的看了好幾遍,想批一點妥當的評語,但是,他不知道批什麼好。他不知道如何才能鼓舞這個憂鬱的女孩子,十八歲就厭倦了生命,單單是為了對功課的厭煩嗎?他感到無法去了解這個孩子,「一個奇異的女孩子。」又是這句老話,但是,「是個惹人憐愛的女孩子。」他重新燃起一支煙,在周記本和他之間噴起一堆煙霧。 有人敲門,康南站起身來,打開了房門。江雁容和周雅安站在門外,康南感到有幾分意外,他招呼她們進來,關上了門。周雅安說:「我們來找老師看手相!」康南更感到意外,本來,他對手相研究過一個時期,也大致能看看。上學期,他曾給幾個學生看過手相,沒想到周雅安她們也知道他會看手相。他有點愕然,然後笑笑說:「手相是不準的,凡是看手相的人,都是三分真功夫加上七分胡說八道,另外再加幾分模棱兩可的江湖話。這是不能置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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