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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夢嫻和齊媽敲門的時候,雨鳳正在教小三彈月琴。聽到門聲,她抱著月琴去開門。門一開,雍容華貴的夢嫻和慈祥溫和的齊媽,就出現在她眼前。

  「請問,妳是不是蕭雨鳳蕭姑娘?」夢嫻凝視著雨鳳問,看到雨鳳明艷照人,心裡已經有了數。

  雨鳳又驚奇又困惑,急忙回答:「我就是!你們是——」

  「我是齊媽——」齊媽連忙介紹:「這是我們家太太!」

  「我是雲飛的娘!」夢嫻溫柔的接口。

  雨鳳手裡的月琴,「叮咚」一聲,掉到地上去了。

  接著,雨鳳好慌亂,小三和小五,知道這是「慕白大哥」的娘,也跟著雨鳳忙忙亂亂。雨鳳把夢嫻和齊媽迎進房裡,侍候坐定,就去倒茶倒水。小三端著一盤花生,小五端著一盤瓜子出來。雨鳳緊緊張張的把茶奉上,再把瓜子花生挪到兩人面前。勉強的笑著說:「家裡沒什麼東西好待客,吃點瓜子吧!」回頭看小三,小五:「過來,喊伯母呀!」又對夢嫻解釋:「這是小三和小五,小四上學去了!」

  小三帶著小五,恭恭敬敬的一鞠躬。

  「兩位伯母好!」

  「好好好!好乖巧的兩個孩子,長得這麼白白淨淨,真是漂亮!」夢嫻說。

  小五看到夢嫻慈祥,忍不住親切的說:「我很醜,我頭上有個疤,是被火燒的!」她拂起劉海給夢嫻齊媽看。

  雨鳳趕緊說明:「她從小就是我爹的寶貝,爹常說,她是我們家最漂亮的女兒。寄傲山莊火燒那晚,她陷在火裡,受了傷。額上留了疤,她就耿耿於懷。我想,這個疤在她心裡烙下的傷痕,更大過表面的傷痕!」

  夢嫻聽雨鳳談吐不凡,氣質高雅,不禁深深凝視她。心裡,就有些歡喜起來。

  齊媽忍不住憐愛的看小五,用手梳梳她的劉海,安慰著:「不醜!不醜!根本看不出來,妳知道,就連如來佛額上,還有個包呢!對了——妳那個小兔兒怎麼樣?」

  「每天我都帶它睡覺,因為它有的時候會做惡夢!我要陪著才行!」

  雨鳳對齊媽感激至深的看了一眼:「謝謝妳!那個小兔兒,讓妳費心了!」

  「那兒的話?喜歡,我再做別的!」齊媽慌忙說。

  雨鳳知道夢嫻一定是有備而來,有話要說,就轉頭對小三說:「小三,妳帶小五去外面玩,讓大姐和伯母說說話!」

  小三就牽著小五出去了。

  雨鳳抬頭看著夢嫻,定了定心,最初的緊張,已經消除了大半。

  「前一陣子,聽慕白說,伯母的身體不大好,現在,都復元了嗎?」

  夢嫻聽到「慕白」二字,微微一楞,更深刻的看她:「我的身子沒什麼,人老了,總有些病病痛痛。倒是,和妳家小五一樣,心裡總烙著一個疙瘩,時時刻刻都放不下,所以,今天就這樣冒冒失失的來了!」她頓了頓,直率的問:「我剛剛聽到妳喊雲飛為『慕白』?」

  雨鳳立即武裝起來,接口說:「他的名字沒有關係,是不是?就像小三,小四,小五,我爹都給他們取了名字,我們還是叫他們小三小四小五。」

  夢嫻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問:「妳真的愛他嗎?真的要跟他過一輩子嗎?」

  雨鳳一驚,沒料到夢嫻這樣直接的問出來,整個人都怔了。

  「我可能問得太直率了,可是,對一個親娘來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問清楚,我夜裡連覺都睡不著!最近一病,人就更加脆弱了!好想瞭解雲飛的事,好想幫助他!生怕許多事,現在不做,將來就晚了。妳可以很坦白的回答我,這兒,就我們三個,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夢嫻真摰的說著。

  雨鳳抬頭直視著夢嫻,深吸口氣:「伯母,我真的愛他,我很想跟他過一輩子!如果人不止一生,我甚至願意跟他共渡來生!」

  夢嫻震撼極了,看著雨鳳。只見她冰肌玉膚,明眸皓齒。眼睛,是兩潭深不可測的深泓,唇邊,是無盡無盡的溫柔。夢嫻心裡,就湧上了無法遏止的欣喜。

  「雨鳳啊,這話妳說出口了,我的心也定了!可是,當妳愛一個人的時候,妳一定要愛他所有的一切!妳不能只愛他某一部份,而去恨他另一部份,那樣,妳會好痛苦,他也會好痛苦!」

  「我知道!所以,有的時候,我寧願我們兩個都很勇敢,可以拔慧劍,斬情絲!」雨鳳苦惱的說。

  「妳的意思是——」夢嫻不解。

  「我不會進展家的大門!他對我而言,姓蘇,不姓展!」雨鳳衝口而出。

  「那麼,如果你們結婚了,我是妳的蘇伯母嗎?你們將來生了孩子,姓蘇嗎?孩子不叫我奶奶,不叫袓望爺爺嗎?你們家裡供的袓宗牌位,是蘇某某人嗎?清明節的時候,你們去給不存在的蘇家袓墳掃墓嗎?」

  一連串的問題,把雨鳳問倒了。她睜大眼睛,愕然著。

  「妳看,現實就是現實,跟想像完全不一樣。雲飛有根有家,不是一個從空中變出來的人物,他擺脫不掉『展』家的印記,永遠永遠擺脫不掉!他有爹有娘,還有一個讓所有人頭痛的弟弟!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他生命的一部份,妳無法把他切成好幾片,選擇妳要的,排除妳不要的!」

  雨鳳猛的站起來,臉色蒼白:「伯母,我懂了!妳的意思是——要我離開慕白?」

  夢嫻也站起身來,誠摯的說:「聽我說!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妳誤會了!我本來只是想看看妳,看看這個捅了雲飛一刀,卻仍然讓雲飛愛得神魂顛倒的姑娘,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今天見到了妳,妳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這麼冰雪聰明,纖塵不染!我不知不覺的就喜歡妳了!也終於明白雲飛為什麼這樣愛妳了!」

  雨鳳震撼了,深深的看著她。夢嫻吸口氣,繼續說:「所以,我才說這些話,雨鳳啊!我的意思正相反,我要妳放棄對『展家』的怨恨,嫁給『雲飛』!我的歲月已經不多,沒有時間浪費了!妳是雲飛的『最愛』,也是我的『最愛』了!即使妳有任何我不能接受的事,我也會一起包容!妳,難道不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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